小事 | 20 年的运气换一回

她在努力地活，我为什么不能努力的救？

这是知乎君分享的第 897 篇小事。

题图：Yestone.com 版权图片库

你做的最大的赌是什么？

知友：孙誉铭

两个月前，我在外面吃饭，接到了我妈的电话，说我姥姥不行了，要我赶快回去，我赶到的时候只看见一屋子的亲戚。姥姥躺在正中间，好像睡着了一样。

我走过去摸摸她的额头，就像儿时她哄我睡觉那样，我压了压气息，问小姨这是怎么了？小姨带着哭腔说你姥姥走了，睡觉的时候走的，五分钟之前看电视说有点困，我就让她睡会，五分钟之后我看她胸脯就没气了，一点痛苦都没有。

我有些无法接受，握着姥姥的手，忍住不让眼泪落地。

姥姥心脏确实有点毛病，动作一大就受不了，两层楼的楼梯我扶着她半个小时才能走完，上去了还要缓好久才能说的出话。

姥姥耳清目明，脑袋清楚得很，80 岁了还能纫针，我偷摸耍点小聪名她看得一清二楚，除了心脏就只有呼吸道有些问题，每次呼吸胸口都要抬得老高，像是喘不过气。

我慢慢抚摸着她年迈的手，忽然发现好像还有温度，我顺着她的手心摸到了她的脉搏，一下一下，微弱，却真实存在着，我突然惊醒，头靠着姥姥的胸口，然后发疯似得朝着人群大吼「叫救护车了没？是不是还没叫救护车？你们凭什么不叫救护车？」面前全是我的长辈，我视若无睹。

我听见人群中有说「已经不行了，别折腾了，入土为安」的，有说「没用，去了医院也是象征性抢救一下就宣布死亡了」的，有说「其实人早就死了，只是血液还没冷」的。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的面庞，觉得陌生得不像话，我没有一秒的迟疑，在他们的一言一语中拨通了 120，然后就自顾自的跪在姥姥的面前等救护车的到来。

没有很慢，我跟着随行的医护人员上车到达抢救室也就过了半个小时。

我想起姥姥被抬走时的亲戚们说我在赌博，赌输赌赢了结局都是一样。只是死的地方变了，突然有点恶心，不尝试就说失败的人，没有资格成功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懂。我抬抬头看着抢救室上面的光，那光红的刺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开门声，医生摘下口罩。

说老人脱离危险，但还不能探望。

我笑了，眼泪夹杂着口水往地下淌，我发现我确实是个赌徒，尽管我逢赌必输，我开始相信命运确实是会跟你跟你开玩笑的。

这个笑话亦真亦假让你分辨不清，你会听到某个片段而泪流满面，也会因为某个片段喜极而泣，但结局你终究无法预料。

但你得为那曾经有过的欢笑找一个归宿。所以我用了 20 年的赌运换回了一次我姥姥。

即便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

每天冬天我都把姥姥接到我家住。我每次要她活到 100 岁，她都说活那么大岁数干什么。怪折腾人。

这时候我就故意不看她，等过会瞄她一眼，就会发现她也在偷偷看我，接触到我的目光就立马躲开，好像在试探我听到这话是什么反应。

我每次都好笑的过去往她嘴里塞一粒薄荷糖，转过身说一句，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靠谱，然后我在回头看她，就发现她在笑。

我问她你笑什么，她就说糖太凉了。

她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的时候，包的饺子她只吃四个，我就劝她说我知道你没胃口，但身体不跟你谈判，你不多吃点哪有力气养好身体。

她每次都不说话，但每次都会默不作声的多吃几个。

她爱吃年糕，但肠胃不允许，每次她想吃了就会偷偷商量我，让我给她拿一块，就一块，我拗不过他，每次都跟她说下不为例，但每次总有下次。

包括她有一段时间住院，我请假专门去医院看她，她看我来了每次都要赶我走，说你刚工作，别让领导说你态度有问题，也不让我拿东西，她说他根本吃不了，你也没挣多少。

离世前的两个月，我只要去看她她每次都跟我讲我小时候的故事，但再也没说过一次不要活那么久。

她在努力地活，我为什么不能努力的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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