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 | 突然理解了爸爸

这是知乎君分享的第 1108 篇小事。

题图：全景视觉

哪个瞬间你理解了父母的某个思想或行为？

知友：小鲸泱君

我爹就喜欢梳头发，没事的时候总是拿着梳子。「多挠挠头皮。」「使劲梳，多梳。」是他的口头禅。

我家的梳子从来跟别人家的不同。

别人家牛角的，玉的，檀木的，大都是单排齿儿。

我家的则是多排齿儿。因为我家人都是大自来卷，所以多排梳起来方便。

别人一见到我家梳子——哟，刷狗毛的啊？

小时候极其讨厌这种梳子，因为刮头皮很重，很疼。

他去理发店从来都是指导理发师，就连给我理发的时候也是。好几次气的理发师扔下推子不干了，把剪刀递给他——要不你来？

他每次回家还得意洋洋——嘿，我说听我的吧，没错！看这发型，带劲！

我爹爱梳头，因为他掉头发。

掉头发是 30 多岁的时候开始的，一直磕磕绊绊了快二十年。不过他格外注意保养，所以竟然也颇有成效。

他们哥几个家族聚会，我爸行二。到岁数的人大都已经有秃顶的趋势了，要不发际线也是不断败退。

其他叔叔大爷们头上已经闪闪发光了，我爹的头发还顽强苟活。

为此他还喜滋滋总结出一套自己的理论，就回到开头时候的那句话——多梳头！使劲挠头皮！别戴帽子！

我一直是不太喜欢和理解他这样的。毕竟快五十岁的人了，应该接受这个现实了，而且他很多理论都是错误的，什么不戴帽子，使劲梳头，怕他伤着头皮可就不好了。

最可恨的就是每次聚会他喝多了都要端起酒杯，拍拍这个，抱抱那个，炫耀这套自己保养头发的理论，让人难堪——说这干嘛，合着眼界就这么窄啊？这么大人了，感觉自己多能耐一样。

结果过年的时候我俩去买菜，看到旁边摊主一个小孩看手里的恐龙知识画册，我爹突然笑着说——噢，肿头龙啊！哈哈哈儿子！

我突然心里一动。

那是小学五年级。

我爸百忙之中回来，第一次给我去开家长会。

我还记得当时我成绩很好，却哭着回来的。

因为一个同学看到我爹当时开始微稀的头发，大笑着说——你爸，像肿头龙一样，都！秃！了！哈哈哈哈哈！！！……

经常嬉笑于教导主任的秃头，没想到这种嘲笑会发生在自己老爹身上。所以我又羞又气，回家就开始哭。

当时我爸听我哭，摸着自己的头顶，有点手足无措，像个笨笨的熊。

从那之后

他再也没给我开过家长会。

我家换上了不同的梳子。

我爹就开始日复一日的坚持梳头。

一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他会如此执著于头发，我以为他是中年人的不服老，却没想到他是用这种方式给儿子挣面子，尽管他儿子早就忘记了。

「肿头龙还记得吗？哈哈哈儿子！」

可惜他再没给我开过家长会，真是个遗憾啊。

小时候真是太不懂事了。

留到大学毕业典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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