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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们感到疼痛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用手捂?

周不润 知乎日报 2020-11-20

题图:《夏洛特烦恼》



为什么人在身体某部分疼痛时会用手去捂住?



答主:周不润(2500+ 赞同,北京大学 神经生物学博士,神经学、脑科学等话题下的优秀答主)


准确一点说,不是所有的疼痛人都会用手去捂的。


比如很多中枢性疼痛(central pain),如创伤、肿瘤、中风对中枢神经系统造成损伤后所引起的疼痛,比如很多周围神经病变或者偏头痛,比如周围神经烧伤,都属于越碰越疼的类型。


而大多数疼痛我们之所以下意识地去用手捂,很可能是后天形成的条件反射,因为在长大的过程中会不断发现用手捂的确能缓解疼痛。





首先,触摸(这里是捂这个动作,后面都写作抚摸)和疼痛都是我们感觉系统的一部分,为我们的大脑提供自身和外界的信息。


感觉神经包含触觉纤维和痛觉纤维,抚摸痛处增加了触觉纤维向中枢神经系统的输入,从而抑制了痛觉纤维的输入,让人感觉疼痛减轻。这是痛觉调节门控假说的基础[1]。




其次,人对外界的感知是多种感觉整合的结果(multisensory integration)。


传输的痛觉信息包含两部分:一部分是疼痛发生的位置和程度,另一部分是对于疼痛的不愉快感受,例如对于疼痛的记忆等。抚摸除了缓解疼痛的程度以外,更多的可能是减轻这种不愉快的感受。


1970 年的一个著名实验中,研究人员让出生不久的小猴子在两个人工制作的假妈妈中进行选择,一个「妈妈」没有食物,但是有毛茸茸的软靠垫,另一个虽然有食物,但却是冷的金属「妈妈」。


结果小猴子们绝大部分时间是陪着软「妈妈」一起度过的,而只是偶尔在硬「妈妈」那里弄点吃的,证明了柔软的触摸对于婴幼儿有着无法抗拒的重要性[2]。


以后的越来越多的实验也继续证明了抚摸在灵长类动物中的重要性。人类从出生后好几年都是在被抚摸的过程中度过,抚摸对人来说更具有使心情愉悦的重要意义,因此自我抚摸在一定程度上能缓解对于疼痛的不愉快感受[1]。


  

第三,抚摸的意义可能在于让人认识到自己的完整存在。


这个理解起来有点复杂。我们有一种经典错觉,一只手指放冷水里,另一只手指放热水里,会感觉到热水里的手指很烫,热水的温度高点会感觉到灼痛。


一个实验中,研究人员将受试者两只手的食指和无名指放在冷水里,中指放在热水里,这时两只中指都感觉到灼痛。


这时如果将两只手拿出,并让两边的三根手指互相触摸(中指对中指,食指对无名指,无名指对食指),中指的灼痛感会减少 64%。而任何一根手指不接触,或者一只手去接触其他人的手,都不会减轻灼痛感。


这个实验验证了我们脑内有一个「人体地图」,可能不同脑区对应着身体不同部位的感知,这种感知的完整性和连贯性会减弱身体的疼痛,而手掌和痛处的充分接触可能提供了感知的完整性,从而减轻痛苦[3]。



以上说的都是抚摸对急性疼痛的作用,对于慢性疼痛而言,抚摸的效果并没有急性疼痛中那么大,而更多地需要情绪和社交因素来缓解。


其实,有时候捂住痛处也并不总是为了缓解疼痛,比如这个很可能是因为缩手反应,属于人的本能之一,没感觉到疼之前动作就做出了。



这个可能是冻结反应(freeze response),表现为吃惊的状态。



然而作为战斗或逃跑反应(Fight-or-flight response)的一种表现,冻结反应紧接而来的动作就可能是这种:



参考文献:

[1] Melzack, R., & Wall, P. D. (1965). Pain mechanisms: a new theory. Science, 150(3699), 971-979.

[2] Harlow, H. F., & Suomi, S. J. (1970). Nature of love: Simplified. American Psychologist, 25(2), 161.

[3] Kammers, M. P., De Vignemont, F., & Haggard, P.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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