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货!中国企业对外投资,会面临哪些风险?|一带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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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极大地推动了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OFDI），但其间中国制造业OFDI失败交易也较为突出。

这些失败项目交易额大小年明显，次区域与东道国集中度高，电子电信仪器设备与化学化工制造为高风险区。

项目的失败阶段则集中于交易前与运营后，东道国非经济风险与企业运营风险是主要风险源。而经验缺乏成为企业投资失败不可忽略主因。

因此，作为对策，企业应主动规避敏感行业与政府监管较严的高风险地区（如对欧洲投资取代对美投资），以合作替代投资实现技术、品牌与市场共享。

中国制造业OFDI失败交易特征与主要风险来源

作者：方旖旎，河南工业大学经济与贸易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

“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极大地推动了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OFDI）。同期国内制造业面临产业升级瓶颈、国内市场增长乏力、企业成熟产能过剩的困境，中国制造业企业为实现技术升级、寻找新利润增长点、提升在全球价值链的位置，越来越多地选择OFDI。商务部数据显示2009-2017年中国制造业对OFDI流量年均增长43.64%，2017年达295.1亿美元，18个行业大类排名第二，而跨国并购领域中制造业更是占中国企业对外并购规模50.8%。

但“一带一路”倡议落实以来的2014-2018年间中国制造业OFDI失败交易也较为突出，尤其是2016年以来多项半导体领域中国企业并购失败的消息让制造业OFDI再次成为关注热点，如中国芯片投资基金收购爱思强（Aixtron）、奕泰资本并购莱迪思半导体、清华紫光并购Binex等。但国内商务部与众多民间研究报告的数据多聚焦于国家或行业层面的宏观或中观分析，从企业微观角度统计制造业OFDI失败的数据库较少。因此本文采用美国传统基金会与美国企业研究的“中国全球投资追踪”（CGIT）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失败项目（Troubled Transactions）数据，分析OBOR实施以来（2014-2018年）中国制造业OFDI失败交易特征，并结合包括企业公报与声明在内的公开信息判断致其失败的主要风险来源，以期丰富中国制造业企业对外投资的参考资料。

01

特征

中国制造业OFDI失败项目交易额大小年明显，次区域与东道国集中度高，电子电信仪器设备与化学化工制造为高风险区。

2014-2018年间中国制造业OFDI失败项目合计61项，公布额累计738.9亿美元，分别占同期中国企业OFDI失败项目数47.66%与失败额52.49%，主要源自近年中国制造业对内面临产业升级压力，对外受到政府政策推动以及全球制造业转移浪潮的影响。五年间中国制造业OFDI失败项数、公布额并不稳定，年际波动大，尤其是交易额为W型波动，大小年特征突出，如图1所示。涉及具体交易方式中，并购占据绝对比重。58.46%的失败额是以并购方式交易，而新建建占比仅为15.91%。

图1 2014-2018年中国制造业OFDI失败项目规模

5年间中国制造业OFDI失败交易洲际分布较为均匀，但次区域与东道国集中度较高。如图2所示，失败交易额洲际分布中，除非洲外的四大洲分布较为均匀，均占比21%-25%间。

图2 2014-2018年中国制造业OFDI失败交易公布额洲际分布

但次区域与东道国集中度高，如表1所示。依照图2所列洲际排序，中国制造业OFDI失败交易的次区域分布中，大洋洲与美洲均九成以上交易集中于某一次区域。欧洲六成失败额集中于东欧，亚洲的东南亚地区占比45%。

表1 2014-2018年中国制造业OFDI失败次区域分布  %

大洋洲	澳大利亚	美洲	北美
交易额	90%	交易额	99%
项数	86%	项数	93%
欧洲	东欧	西欧	中欧	北欧	南欧
交易额	62%	14%	11%	10%	2%
项数	33%	17%	25%	17%	8%
亚洲	东南亚	东亚	南亚	中亚	西亚
交易额	45%	26%	13%	12%	4%
项数	26%	32%	21%	5%	16%

具体失败交易的东道国集中度而言，中国制造业ODI失败交易分布在33个东道国，金额在10亿美元以上的有14个，如表2所示，累计占项目比与金额比分别为63.93%与86.97%，其中七个为发达国家。

表2 2014-2018年间中国制造业OFDI失败额超过10亿美元东道国占比   %

	东道国	项目	金额		东道国	项目	金额
1	澳大利亚	9.84	22.63	8	巴布亚新几内亚	1.64	2.44
2	美国	18.03	21.98	9	加拿大	4.92	2.17
3	俄罗斯	4.92	14.31	10	英国	1.64	2.03
4	马来西亚	3.28	6.44	11	芬兰	1.64	1.49
5	中国台湾	6.56	3.78	12	孟加拉	1.64	1.43
6	埃塞俄比亚	3.28	3.06	13	德国	3.28	1.37
7	哈萨克斯坦	1.64	2.50	14	日本	1.64	1.35

在《国民经济行业分类与代码》的28个制造业子行业基础上归类为七类：食品制造、化学制造、金属与非金属制造、专用设备、运输设备及配件、电子电信仪器设备、其他制造业等。中国制造业ODI失败交易子行业分类中，电子电信业最为突出，占比36.5%，主要由于近年电信仪器行业引发发达国家政府关注，其中超过六成交易在前期被东道国监管部门否决。其次为化学制造业（25%）、金属与非金属制造（18.1%），主因在于该类投资在实施或运营阶段由于基建投资庞大导致巨额亏损，甚至引发第三方索赔或东道国合作企业债务违约等高经济风险突出。除此之外，运输设备及配件制造虽失败交易额不足60亿美元，但项数占比达20%。

图3 2014-2018年中国制造业OFDI失败子行业分布  %

02

风险

中国制造业OFDI失败阶段集中于交易前与运营后，东道国非经济风险与企业运营风险是主要风险源。而经验缺乏成为企业投资失败不可忽略主因。

以交易公布为起点，以开始实施与完成后运营两个时间点将交易过程划分为为交易前、履约中、运营后三个时间段。根据交易宣告失败发布时间，交易前、中、后项目占比为43%、14%与43%，金额占比分别为41%、23%与36%。

而交易前失败投资中九成归因于东道国相关部门审批，其中对欧美发达国家半导体、电子设备的并购更为突出，该类交易中被发达国家监管部门否决的交易额占比达88.94%，主要集中在2016与2017年。2018年占比降低主要是国内企业开始实施合作共建或选择低敏感度项目等“曲线救国”方式。而在运营阶段，东道国政府与投资企业自身成为失败主因，如东道国政府由于财政因素修改合约甚至毁约，投资企业自身由于运营不善或违规等迫使项目宣告失败。

对导致投资失败的主要风险归类中，非经济风险在涉及交易项目数上略高，占比57%，进一步分至二级指标【注1】，约90%非经济风险属于东道国社会风险，而较为极端的政权颠覆不足5%。在交易完成后运营阶段中，主要风险来源中投资企业与东道国政府基本为6:4。整体而言，东道国非经济风险是导致投资项目运营前失败主因，而企业自身运营风险风险，如经营不善、债务杠杆、不合规等是交易完成后失败主因。如华信由于负责人涉嫌违法美国《反海外腐败法》、合谋与国际洗钱等企业自身原因，致其在罗马尼亚、俄罗斯等地投资项目陷入司法诉讼或股权冻结。

众多公开信息与研究报告指出经验缺乏已成为企业投资失败的主要诱因。结合失败时间段与风险主体，经验缺乏对投资负面影响贯穿全程。企业经验缺乏在交易前导致的经济损失较小，以反向分手费或重新寻找投资对象机会成本为主，涉及利益相关方较少。但延伸至运营阶段，由于经验缺乏导致运营亏损、监管不力使企业陷入东道国甚至第三方司法诉讼等，涉及利益相关方较多且经济损失更大。如中信在澳大利亚钢铁企业投资陷入29亿元索赔，中投早年参与Athabasca项目5年后每股由18.48加元跌至1.17加元。2014年北汽并购德国第三大汽车制造商宝沃后，未获有效技术，持续性亏损，与2018年底以39.73亿元转让67%的股权，同时要求承担42.71亿元欠款。整体而言，缺乏经验的企业即便顺利完成投资，在后续运营阶段约50%-60%面临经济亏损。

03

对策

企业主动规避敏感行业与政府监管较严的高风险地区，以合作替代投资实现技术、品牌与市场共享。

2014-2018年间中国制造业OFDI失败交易年际额与集中子行业波动较大主因在于，企业OFDI实践中不断调整风险应对方式，以期提高成功比率与经济效应。

（1）企业主动规避敏感行业以期规避风险。如近年中国企业对电子电信仪器设备制造业频繁且大规模的投资引发发达国家政府持续关注，并多以国家安全等理由予以否决，尤以CFIUS最为明显。致使2016与2017年中国企业对该行业OFDI年失败额均超200亿美元【注2】，达到新峰值。因此2018年该行业OFDI项目进入观望或暂缓，该行业失败交易占比快速降至11.4%。

（2）企业主动规避政府监管较严的高风险东道国，如对欧洲投资取代对美投资。如近年以CFIUS为代表的美国监管部门频频否决中国企业对美投资，因此2016-2018年间中国对美国直接投资由456.3亿美元降至48亿美元，而2018年中国对法国、德国、西班牙与瑞典等国投资增长34%至186%，对东欧地区投资增速甚至在三位数以上。

（3）以合作方式代替投资获取技术逆向转移。如2015年12月清华紫光与ChipMOS签订认股协议书后，在一年的有协议有效期内，紫光先后提出两次申请与三次补充说明，最终未获对岸监管部门审批。但双方在私募协议终止后，2016年12月宣布双方宣布合资建设ChipMOS BVI在上海的全资子公司--宏茂微电子，以实现技术研发与市场共享。

【注1】风险与指标划分遵循《中国海外投资国家风险评级》。

【注2】部分项目是运营数年发现巨额亏损或企业宣告失败，所以涉及到失败交易公布额与当年制造业对外投资流量不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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