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故事的动画 | 乔治·史威茨格贝尔《圣罗马诺之战》作品谈
圣罗马诺之战
The Battle of San Romano
乔治·史威茨格贝尔 Georges Schwizgebel
02'00'' | 2017 | 无对白 | 无字幕 | 高清 HD
该片是对画作中“动”的描摹，起始于对一场野蛮的战争的描绘，终结于对保罗·乌切洛的杰作《圣罗马诺之战》的诠释。
费那奇按：
乔治·史威茨格贝尔是传奇的动画大师，他的作品充满艺术性和实验性。他的近作《圣罗马诺之战》将在3月初举办的本次费那奇动画周乔治·史威茨格贝尔回顾单元中放映。《圣罗马诺之战》是一部典型的没有故事的动画，即非叙事动画。
然而这又是一部让人回味无穷的动画，它将“运动的绘画”这个词彰显的淋漓尽致，尽显动画的本体性的魅力。乔治·史威茨格贝尔回顾单元将在 3月2日14:00 费那奇动画周中举行，实验动画爱好者不容错过。
本文作者：卫诗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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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画《圣罗马诺之战》作品是乔治第19部动画作品，完成于2017年。然而据他本人介绍本片的创作灵感源于五十多年前。那时他正在日内瓦美术与装饰艺术学院 (École des Beaux-Arts et des Arts Décoratifs) 学习，一次在佛罗伦萨乌菲兹美术馆的参观过程中，乔治第一次看到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保罗·乌切洛 (Paolo Uccello) 创作的木板蛋彩画《圣罗马诺之战》。
“我 18 岁时在佛罗伦萨的乌菲兹美术馆买了一幅《圣罗马诺之战》的复制品。我在绘画的第一年是一名艺术学校的学生，对艺术史了解不多。尽管我通常不会被旧画打动，但这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直到今天仍然如此。”
——乔治·史威茨格贝尔
动画《圣罗马诺之战》截图
乔治·史威茨格贝尔
《圣罗马诺之战》绘制于1435年至1455年之间，画家保罗·乌切罗生活于中世纪末期、文艺复兴初期。早于波提切利、达芬奇、丢勒、拉斐尔等人。乌切罗非常热衷研究透视法，重视运用科学方法来描绘三维空间中的物体，在他的绘画作品中可以看到精确、严谨的透视分析。也因为这个原因使得艺术史对于乌切罗的评价是有些偏低的，认为他把过多的精力放在研究透视法，而无法像拉斐尔那样画出人物稍纵即逝的神态。用中国画的标准理解，就是画的太过匠气。
保罗·乌切罗绘制瓶子的透视结构素描
然而从一个动画创作者的角度来看，乌切罗的绘画是真正的绘画。因为他绝对不是大卫·霍克尼所称的那种“透镜”画家。（大卫·霍克尼曾在其著作《隐秘的知识》中谈到艺术史中那些使用透镜和暗箱辅助作画的画家，包括达芬奇、拉斐尔、霍尔拜因、维米尔、卡拉瓦乔等）。因为乌切罗尝试描绘运动中的物体，而透镜是无法辅助描画运动中的物体的。
使用透镜和暗箱辅助作画示意图
而相比起乔托绘画中那种严格的居中对称式的构图方法，乌切罗的构图是极具颠覆性的，他破坏了对称的构图，勇敢的描绘运动，在打破了静态对称构图的平衡感之后，又可以重建一种新的动态平衡。乌切罗的《圣罗马诺之战》几乎是一部电影中定格的一帧。
动画《圣罗马诺之战》截图
乔治·史威茨格贝尔
可以确信乔治·史威茨格贝尔一定感受到了乌切罗绘画中那种运动的潜能，那些挥动的长矛、抬起前蹄的马，摔倒的马，掀起后蹄的马，被刺中的骑士，射击的箭弩，远处奔跑的兔子和猎狗，以及正在加入战局的军队。乌切罗这种严格到近乎公式的透视法之中有一种真正的绘画趣味，与那种透镜暗箱绘画不具有可比性，反而与立体主义有着某种相似性。
《意大利艺术史》阿尔甘中说：“乌切罗的严谨与20世纪初立体主义者的严谨相似，当他们不那么真实时，形象却更加生动。乌切罗通过透视构建空间，通过空间结构叙述历史事件。”
另外《圣罗马诺之战》还具有颠覆性巧合。那就是它才用了一种宽幅的画幅比例，既不是竖构图，也不是绘画中更常见的 4:3 横构图，而是一个182cm×320cm的比例，这个比例和电影画幅的 16:9 完全相同。这个画幅比对于乔治将《圣罗马诺之战》电影化的想法提供一个完美的技术条件，也是一种历史的巧合。
《圣罗马诺之战》分镜草图
乔治的分镜草图可以一目了然他的创作概念。根据原作《圣罗马诺之战》的动势制作一个绘画的循环动画（Loop Animation），镜头从左上角开始，然后像平面扫描一样逆时针在这个动态版的画面上移动，移动轨迹复杂，最后回到左上角的画面，镜头拉远，最终整张画面被展现出来。
“一开始，我在寻找方格1如何变成方格2，整个动画包括36个不同的部分”
——乔治·史威茨格贝尔
制作这个巨大的动图难度是很大的，乔治用英文字母和数字为每一个图形编号，这个工作是将具象的画面抽象成图形的过程，每图形就是一个元件，一些元件做成独立循环动画，一些元件则需要完成图形的动态过渡，例如从A到B，从B到C，从C到A，这样一组图形循环。
眩晕
杨蕾 | 伦敦
《眩晕》（作者：杨蕾）是2022费那奇GIF大赛中的一件参赛作品，这件作品可以更直观的展现出图形循环动画是一种什么样的动画类型。然而在《圣罗马诺之战》这部作品中，写实的战争场景每一个画面元素都是具象的。画面元素非常复杂，不同的造型，不同的颜色。如何完成元素之间的变化，如何保持颜色之间的转换，如何完成局部方格的变化，又要兼顾整体的画面。这些看似难于上青天的问题，正是乔治动画的趣味点。
乔治工作照
“我用铅笔和纸制作动画，然后用丙烯颜料在透明胶片上作画。制作这部电影花了大约 6 个月的时间。”
——乔治·史威茨格贝尔
传统的手绘动画技法，将《圣罗马诺之战》的绘画性发挥到极致，而细腻的逐帧动画，又赋予了《圣罗马诺之战》这幅名画于灵魂。乔治动画版的《圣罗马诺之战》没有故事、没有任何戏剧性，却将动画的本体语言发挥到了极致，动画艺术的魅力和趣味一目了然的展现在观众眼前。本作不愧为动画大师技艺，当属乔治晚年力作中大开大合的作品。
终审评委乔治·史威茨格贝尔为费那奇动画周·2022北京录制的视频
参考文献：
[1]https://vimeo.com/blog/post/the-battle-of-san-romano-georges-schwizgebel/
[2]王进，王磊，乌切罗绘画的空间表现和视觉样式探究[J]，美术；
[3]（GDS官网）http://www.studio-gds.ch/
本文作者
卫诗磊
影像创作者，作品涉及动画、实验电影、GIF、漫画、版画、绘画等。费那奇动画周学术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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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puter Animation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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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撰稿/编辑/校对：卫诗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