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在荒烟漫草的年代，三个月零三天，我换了三个“相公”｜明坛小说

明导读：来北京已经三个月零三天了，我记的非常清楚，我是2010年8月21号晚上从六安家里出发，22号中午1点多的样子到的北京。今天正好是12月24号，是西方人的平安夜，明天就是圣诞节。我想起安徒生笔下卖火柴的小女孩就是在平安夜揣着美好的梦想，一个人默默的去了天堂，因为也只有在那儿才有她最亲的人。而我最亲的人在哪儿呢？

（我的根的北漂中失去）

文｜张颖

来北京已经三个月零三天了，我记的非常清楚，我是2010年8月21号晚上从六安家里出发，22号中午1点多的样子到的北京。今天正好是12月24号，是西方人的平安夜，明天就是圣诞节。

我想起安徒生笔下卖火柴的小女孩就是在平安夜揣着美好的梦想，一个人默默的去了天堂，因为也只有在那儿才有她最亲的人。而我最亲的人在哪儿呢？

父母当然是我最亲的人，可他们却帮不了我。他们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似乎我辞了工作，就得后悔一辈子。我想回去，可我晓得他们不愿意让我回去。

他们爱面子，而孩子在北京似乎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哪怕在北京当失足妇女，可也是在伟大的首都，首都的失足妇女和小地方的失足妇女当然是不一样的，就是卖也得卖给有身份的，有身份的人出的钱多，有身份的人见得世面也大。

可失足妇女也不是好当的，得有姿色，得有媚劲，得床上功夫了得。我当然是当不了的，就是当了也不是一个好失足妇女。可我又分明做了三个月的失足妇女，而且是零打零卖，今儿卖给这个，明儿又卖给那个，三个月我换了三个相公，因为我找不到一个愿意包养我的人。

【01】

第一个似乎还没来得及上床就擦肩而过了。说来可笑，我对这个相公还是非常满意的，并且至今念念不忘，因为他完全符合我的意中人的标准，我就是为了他才千里迢迢从安徽老家来北京的，可他又不要我了，连个理由都没有，不要就是不要了——他的名字叫北京邮电大学。

我是今年6月份被他相中的。是在北邮科技大厦相的亲，当时是说8月16号签合同的，后来又推到23号，然后又说等国庆节以后，就这样一直耗着，因为他们的生源出了问题，学生招不齐，所以没法开课，于是招进来的六个新老师通通成了牺牲品。

本来是说分流的，可是分到分到现在也没分明白，就这样无疾而终，没有下文了。就相当于两个人已经谈婚论嫁，就等着领结婚证了，可这时男方忽然查出有很严重的性功能障碍，没法结婚，可又不肯对女方说实话，只是拖着，后来实在拖不下去了才酒后吐真言。

可男方又偏偏好面子，怕直接拒绝伤了人家，就做出很真诚的样子告诉自己的准女朋友，我是没法上你了，可我有个哥们，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要不我把你介绍个他，也不枉我们好了一场。女方倒也愿意，反正嫁谁不是嫁，晚上关了灯不都那回事儿么，想明白了都一样。可那哥们不愿意了。人家还是纯情处男呢，暂时还不想结婚，况且就是结婚也不想找个阳痿患者玩剩下的。于是一桩婚姻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女方刚开始还存着一线希望，总是盼着能出现转机，可盼着盼着也就不抱希望了。给男方打过好几次电话，可要么是不在服务区，要么是不接电话，这不明摆着是拒绝么，傻子都能看明白，况且女方是读了二十年书的名牌大学硕士毕业生，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02】 

于是只好再给自己找个男人，女的最终还得把目光投在男的身上，千百年来都是如此。所以妓女最大的愿望是从良，良家女子最大的盼头是嫁个当官的，官小姐最大的心思是找个貌比潘安的官少爷。总而言之都是给自己找个依靠。可依靠哪是那么容易就找得到的呢？

虽说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可要当真找个与自己年纪相当，性情相投，又能托付终身的，恐怕比中五百万还难。可女人一生中也就这么一次，哪个不想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哪个又想做人尽可夫的婊子呢？

婊子一生睡过的男人无数，可到头来连他们姓甚名谁，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老是少都搞不清，最终落得个老了青春，病了残躯，一个人凄凉的死去的结局，所以白居易才“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

可话虽这么说，理儿也虽是这个理儿，可要真的实行起来怕也难。哪个女人能真的等到自己的意中人呢，哪个女人不是最终稀里糊涂的找了个男人，或者把自己零售给不止一个男人，心不甘情不愿的过了一生呢？婊子不是天生的，而是变成的，是逼出来的，为了吃饭，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我就是这样的婊子。

【03】

我的第二个相公叫实用文摘。我离开他的最终原因就在于他的性功能太强，简直堪称“伟哥”，他可以从早上七点半到晚上九点半不停的干你，有时半夜起来还接着上，而且连休息天也没有。

有时狠下心来，眼一闭，心一横，反正被谁干不是干，干就干吧，只要给钱就行。可偏偏人家比葛朗台还葛朗台，一分钱能掰成两分钱用，揩完屁股都恨不得唆唆手指头，你能指望能从这样的男人身上捞到好处么？可人家到底是大嫖客，得了便宜还卖乖，连道理都是一套一套的：

老子当资深嫖客这么多年，什么女人没干过，他妈的老子最烦的就是处女，一点性经验没有，什么都得手把手的教，连脱衣服都不会。你就不能自己主动点儿，还非得老子把你脱光，把你硬拖到床上去。他妈的都是在社会上混，还装什么羞涩，扮什么纯情！裤子一脱，接下来用得着老子来教么？是老子搞你不是你搞老子，老子是大爷，你他妈的不过是个婊子！

【04】

嫌钱少啊，不想干走人！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婊子都快泛滥成灾了。你不想给老子干，老子还不想让你干呢！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系出名门就了不起了，老子就搞不起你了？

他妈的都流落风尘了还摆什么小姐架子！没钱就是婊子，有钱婊子立马可以变成小姐，大家闺秀算什么，宇宙闺秀老子都搞过！我们这儿前几天还来了个博士生面试，哭着求着让老子干了她，硕士生算个屁啊！

你也不想想清楚，男女之事你一点不懂，躺床上又不能在最短时间内给老子干出高潮来，老子凭什么给你钱！老子睡过的漂亮女人多了去了，屁股大的，胸大的，只要睡一次立马把肚子搞大，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女人了！三个月了一点动静没有，妈的人家三个月肚子都挺得像小山似的，你是不是有病啊？不想干走人！老子早就不耐烦嫖你了！

可你要是以为我的相公长的一脸流氓相，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实用文摘恰恰是以思想健康向上，格调光明磊落见长，乍一看以为中国早就进入共产主义，大同社会了，可问题是大同社会也得男欢女爱，生儿育女啊！

可我的相公虽说睡过的女人无数，可在人前却绝口不提“女人”这两个字，有一回一不留神发稿发了个“奸夫淫妇”，事后就一直检讨，一边干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女人一边检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检讨，当然检讨的同时手和嘴也不能闲着，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不能闲着，于是我那无情而又多情的相公就这样在对“奸夫淫妇”的检讨中，让最多的女人在最短时间内有了身孕。不过这样做的结果倒是促进了国家的就业和生产。当婊子也是就业，婊子生孩子也是生产。

总而言之我那伟大的相公为祖国的繁荣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虽然他让很多纯情的大家小姐当了没有名分的婊子，连养老保险都买不齐，真是朝夕不保，流落风尘的活婊子。

【05】

可婊子也是人，也经不起这么一天二十四小时的上床，于是频繁的有婊子要从良，要给自己找个界于阳痿和伟哥之间的相公，这样性生活才能和谐。做得太多不行，可一年不去碰你也不行。主要还是女人没有经济来源，说白了给男人干无非是为了男人的那点钱，要是能天上掉下个馅饼，找到个又有钱又舍得在女人身上花钱，而性功能又不是那么强的男人，我敢说保管天下的女人都恨不得哭着喊着求这个阳痿老男人干了她。先结了婚，有了名分再说，就算是离婚也还有一半家产可分，下半辈子也够混了。怕什么！

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热衷于考公务员和事业单位的原因。

我当然也想过千方百计的要让自己投入这样一个老男人的怀里，可无奈投怀送抱者太多，而老男人的亲戚又几乎遍布全国的各个角落，男人老了，也没精力去消耗那么多的女人，近亲结婚已经绰绰有余了。况且不是有句古话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么，咱们的老男人毕竟是深得民族精髓，具有中国特色的老男人，所以在进入二十一世纪以后依然保持着古往今来一直长盛不衰的近亲交配的光荣传统。

【06】

话说远了，还是接着说我的第二个相公。因为旧婊子频繁跳槽，所以我的相公也就频繁的物色新婊子。这就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所以在短短的三个月内我的相公已经睡了不下于十多个婊子。当然也有那么几个热衷于从一而终的婊子，我不晓得是性格使然呢，还是她们确实是在无数次的身体交流中对我的相公产生了纯情的爱情。可不是说女人是因情而性么，难道也有因性而情的？

哦，爱情真他妈的伟大，爱情真他妈的神奇，所以她们才会如此忠诚的追随着我的相公，并且同他签订了绝不改嫁的契约。可我偏偏做不到，所以我生来就不是个讨男人喜欢的女人。

所以我不得不在签卖身契那天递交了辞职报告，然后灰溜溜的落荒而逃，可心里却依然涌动着一种稚拙而浪漫的豪情。哦，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FUCK  YOU , BYE  BYE！

【07】

那天的情形是这样的，我们的大领导在会议室给我和另一个人大的女生耐心而细致的做思想工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绕来绕去归结到一句话无非是：你们要跟我签五年的合同，这五年内你们是我的女人，我一个人的。所以你们要一门心思的追随我，拥护我，满足我，我让你们上床就上床，我让你们脱裤子就脱裤子，表现好的话五年以后可以扶成正房，那样你们就可以当高级婊子了，钱肯定要比现在多。但在这五年内你们必须保证不找别的男人，不结婚，也不生孩子。

我擦，连婊子他都想独占，我简直无语。

我慢腾腾的呷了一口茶，笑眯眯的对我的相公说；“ 亲爱的，其实你只说不许我们找野男人就行了，我们没有男人，怎么结婚，不结婚，怎么生孩子？所以你的最后一句话简直是废话。”

我的相公显然被激怒了，他的脸扭得很难看：“你就说吧，干还是不干！

我一言不发，然后猛地推开门，撂下一句话：“老子受够了，再也不给你这个婊子干了！

这个臭婊子，真他妈的不可一世！我听到我的相公在心里骂道。毕竟做了三个月的露水鸳鸯，他心里想什么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而他的怒火很快就平息了，因为那个系出人大的硕士生当场就表了态，别说五年，就是十年她也干。她最大的愿望就是一辈子帮他干，一辈子让他干，直到被干死为止。她说她小时候读过《列女传》，懂得从一而终的古训，所以她要一辈子做他的女人，下辈子也还要做他的女人。哦，错了，下辈子她要做他的男人，她要搞了他，就像这辈子她被他搞了一样。

我的二相公听的眉开眼笑，下辈子暂且不管，这辈子他反正是搞定她了！

【08】

离开了二相公，我以最快的速度投入三相公的怀抱。我的三相公是一家影视公司。我照例重操旧业，表面上依然做我的文学编辑，实际上还是当婊子。不过我的三相公还是很不错的，至少他是让我过上了早九晚五的生活，我再也不用一天二十四小时被男人干了。

可三相公上头还有个相公，叫国家广电总局，他才是我最大的相公。所以我得费尽一切力气讨这位的欢心。可我偏偏不谙于此道，对男女之事也依然知之甚少。

我的工作是看小说，然后给出小说大纲和修改意见，简言之就是觉得这部小说适不适合改编电视剧，如果改编成电视剧有没有市场，能不能赚钱。看小说我当然在行，毕竟是学文学的，读了这么多年书，虽说看男人常常看走眼，可对小说的审美眼光还是有一点儿的。

可问题偏偏就出在这儿。现在文艺片不吃香，不文艺片又往往因为反映了社会现状而通不过广电总局的审核，比如《蜗居》，所以走俏的是像《一起去看流星雨》这样粉饰太平的傻逼电视剧。因为总有那么一群衣食无忧，而性心理又蠢蠢欲动的青春期大傻逼，所以不接地气的电视剧总会在某种程度上受到都市青少年的追捧。

【09】

可我偏偏对这类电视剧不感兴趣，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才是个真正不识时务的大傻逼。

其实电视剧的受众群体主要还是四十到六十岁之间的“二老”，老干部和老百姓。目前又以老百姓居多，具体来说应当是那种文化程度不是特别高，钱也不是特别多的老百姓。有钱的早去电影院看电影了，谁还抱着个破电视机死磕；文化程度稍高一点的又都背井离乡忙着赚钱，忙着日别人或被人日了，没工夫也没精力看电视；所以我们的电视剧所要讨的正是这一群大爷大妈级老百姓的喜欢。

可我这个大傻逼却偏偏老想着文艺片，想着能搞一部振聋发聩的超级傻逼电视剧唤醒民心，却忘了自己的身份——哦，自己不过是个婊子。婊子想要唤醒民心，多么具有讽刺意味，多么可笑，可叹，可悲，而又可怜。

“我们的目的是盈利，是赚钱，我们决不做亏本的买卖。一个影视公司倒闭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倾家荡产，意味着只剩下一两张破光盘，所以我们要像婊子一样，千方百计的去讨嫖客的喜欢，我们的嫖客是谁，是市民，是大众， 是大爷大妈， 他们才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他们喜欢什么，我们就生产什么，他们喜欢上什么样的女人，我们就得变成什么样的女人。

但有一点，也不能因为一味讨他们的喜欢而生产出像《蜗居》那样通不过广电总局审核的作品，我们不做亏本买卖，我们也不是救世主，我们要的不是揭露现实而是粉饰太平，皆大欢喜。现在什么吃香，喜剧最吃香。我们用不着摆出忧国忧民的嘴脸来，那是知识分子的事，我们是娱乐圈，娱乐圈讲究的是娱乐，娱乐至死！

我们要让嫖客舒舒服服的躺在我们怀里，‘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们没有责任和义务去扮纯情少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劝说嫖客不要做嫖客，嫖客就是嫖客，要是嫖客都不当嫖客了，我们还吃什么? ”

【10】

我沉默不语。

“说说你们最近，都看了什么书，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咱们关上门来，什么话都能说，畅所欲言。”

我还是沉默不语，因为我拿不准自己是装傻还是装逼。

“呶，从你开始，你先说，小张。”不幸的是我终于被点名了，沉默了三秒钟后，我决定还是装逼，实话实说，反正自己本来也就是个婊子，婊子是用不着装傻的。

“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各位同事，大家好。我最近看了《盛夏来袭》《中文系》和《北京朝酒晚舞》。《朝酒晚舞》写的很烂，不过因为是领导推荐的，我还是耐着性子看完了。一个字，还是烂。我觉得最好的是《中文系》，其次是《盛夏来袭》。我的话完了，谢谢各位领导。”

“《朝酒晚舞》怎么不好了，《中文系》和《盛夏来袭》又是怎么好了？小张，具体说说，现在关上门来，大家都是平等的，你不用在乎自己的婊子身份，实话实说，有一说一。”

我清了清嗓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把婊子的嘴脸收回去。哦，我觉得自己又回到“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大学时代了。

“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各位同事，大家好。虽然我的身份只是一个婊子，虽然我存在的价值只是讨男人的喜欢，然而今天，我还是要以自己在当婊子之前的知识分子身份发表我的演讲。此时此刻，我的心情非常激动，因为我终于可以不昧着良心讲废话，不昧着良心和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睡了。首先，我要说的是，虽然我们和盛大文学网合作，虽然《朝酒晚舞》是他们推荐的，但我们决不能因为他们说好就说好。况且也许他们被作者收买了，这些可能都是有的。否则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知名作家给他作序，那么多出版界的要人联名推荐，难道他们的眼光都有问题么，难道他们都是傻逼么？显然不是，而是因为我们的作者通吃了这所有的大作家大出版人，所以才迫使这些文化人也和我一样当了婊子。”

【11】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这部小说的内容本身。简言之，它所讲述的就是一个不接地气的特权阶级男女之间的打情骂俏，互相追逐，互相搞，你搞我，我搞你，最后又从北京搞到苏州去了，并且还美其名曰是寻找真爱。真他妈的鸟的爱，还不如说是寻找长的像个人样的鸟来做爱。

当然了，这部小说也有他的过人之处，比如不厌其烦的像我们介绍了北京新光天地的衣服他妈的有多贵，北京豪华饭店的菜他妈的有多好吃，北京的太子爷他妈的性功能有多强，搞过的女人他妈的有多漂亮。而所有这些充分的反映了我们的国家政策有多好，我们勤劳朴实的人们生活的多么幸福，不是说饱暖思淫欲么，上面吃吃已经解决了，所以我们的人民才都忙着下面弄弄了。可是现实生活真他妈的如此么？

“小张，打住，不要使用粗俗的语言。虽然当婊子免不了粗俗，可你毕竟还是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好歹也曾经是个知识分子。不要开口闭口他妈的，这样不好。好吧，接着说。”领导朝我摆了摆手。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当婊子当的真的把自己由内而外的当成婊子了。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办法，职业病了。接下来一定注意。”

“各位领导，各位炮友，各位婊子同行，”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自己又错了，我看到领导的脸扭得比我当年的二相公还难看。我从心里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毕竟他可比我的二相公可爱多了，于是连忙打住。

“没关系，你接着说，称呼就免了，小张。”领导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理解和关心。

【12】

“我想说一下《中文系》。这的确是一部难得的好作品，我看了八遍，而我的最终目标是看完百遍。这部小说讲的是什么，讲的是一个大学男生，是如何追求他心中的女神，最终又是如何与女神擦肩而过的。

男主人公想泡妞，可又鼓不起勇气向妞表白，于是就让他哥们去说。结果呢？妞就做了他哥们的妞。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要面子是没有用的，面子就像女人的第一次，留着第一次死活不让人日了，最后只能做老处女，老姑娘。真够傻逼的。

不过我就是这样的傻逼。别看我现在是婊子，想当年咱也是扎着马尾辫，穿着学生装的大小姐，男人算什么，我从不拿正眼瞧他们，除了真理我谁也不鸟。说不鸟是假的，其实心里还是很想鸟的。比如我就要死要活的喜欢上了我的一初中同学，可又不好意思说，爱面子，于是也跟小说中那男主人公似的，让自己最好的女朋友去说。结果呢，一个礼拜以后，他就做了我女朋友的男朋友，我连边儿也没沾上。要搁现在，以我的婊子身份，别说操他，就是操他妈我也敢！有什么呀，面子值几个钱？！有了快感你就喊，有了欲望你就叫，脱了衣服大家都一样，都是婊子，都是鸭子。装什么纯情！妈的，越纯情，最后越下贱，连婊子都当不了。死了算了！”

“小张，打住，接着说《中文系》。别的咱们私底下交流。”领导一脸的不食人间烟火样，仿佛他从来没有当过婊子。但他的“私底下”三个字却免不了让在座的婊子们想入非非。有个婊子忍不住发出浪荡的淫笑。

【13】

“对，接着说《中文系》。《中文系》虽然故事很简单，但却反映了很多问题。比如理想和现实的反差，比如中国大学制度的弊端，比如大学生就业难难就业，比如性格决定命运，性格决定你这一辈子是能日很多女人还是连一个女人也日不到，性格决定你这一辈子是死守着一个工作一个男人从一而终还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停地跳槽，不停地换男人。人活在这世上最重要的是什么，三个字，不要脸。

而小说中的主人公就是因为死要面子而活受罪，又想当婊子又想树牌坊才最终没能与他的意中人走到一起。 而最让我感动的还是小说末尾的那句诗：

此生我必须努力，只因为吹过牛逼，对着心爱的人儿吹过的牛逼。

这句话简直说到我心里去了。我为什么要当婊子，我当婊子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不当婊子，就是为了能有一天能像个大家闺秀一样的站在我曾经的梦中情人面前，然后狠狠地操他！

【14】

“小张，打住，你还是先说说这部小说适合改编电视剧的理由。婊子不婊子的问题，我们会后再讨论。”

“理由有三：

一是这部小说反映了所有大学生的心声，很真实；

二是从某些侧面反映了教育的一些弊端，还是很真实；

三是从形而上的层面反映了人生的困境，依然很真实。”

“你觉得大爷大妈，或者小保姆们会喜欢么？”

“我们不能为了迎合他们而降低审美层次和审美标准，况且我们还有一个非常广阔的中文系学子受众群体，比如像我这样的。”

“可像你这样的婊子能有时间和精力看电视么？”话一出口领导立即意识到自己也犯了大忌，“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意思是说你觉得像你这样刚刚踏入社会，朝夕不保的中文系学子能有闲情逸致看电视么？”

“但《中文系》确实写得好，情节也相当吸引人，让人看了这章还想看下章，看了这集还想看下集，非常具有诱惑力，就好比那些长得像狐狸的性感女人，包你日了一次还想日第二次。”

“你看你又来了，三句话不离本行。先打住，接下来说说《盛夏来袭》。”

“《盛夏来袭》没有《中文系》有才气，语言一般，但内容不错，反映的问题也十分严峻。它揭露了社会的阴暗面，比如……”

【15】

“好了不用说了，凡是揭露阴暗面的统统枪毙，就这么简单！我们要的是粉饰太平，揭露阴暗面与我们娱乐圈无关，留给那帮吃饱了找抽的知识分子同志去自行解决吧。”领导轻描淡写的说，“《中文系》，留待讨论。《朝酒晚舞》就不用讨论了，又喝酒有跳舞，说明咱们老百姓早就奔小康去了，广电总局好这个，所以我们要赶紧把版权买过来。婊子不是那么好当的，先下手为强。散会！”

还说什么呢，婊子果然不是好当的。可我却偏偏是个婊子！

我觉得有点儿憋得慌，想干的不让干，不想干的偏逼着让你干。干来干去我都快得性冷淡，谁也不想干了。我想自己跟自己干，自己给自己干，也许那样倒更刺激。

反正当了这么久的婊子，性经验还是有一点儿的，况且不是有部外国电影叫《阴蒂快感》么，就是说一个女人是怎么自己干自己，自己把自己弄出高潮来的。其实女人不见得非得靠男人才能享受性快感，我当婊子的这段日子，干过的男人无数，可没有一个让我真正感到自己是女人的，通通没感觉。女人是因情而性的，我这个婊子也不例外。

【16】

我忽然萌生了离开三相公的想法。可是离开以后我还能找谁做相公呢？难道真得自己给自己当相公，一边当女人，一边当男人？不过也许这种感觉会挺好，想干就干，想不干就不干，进出自由。可如若自由的代价是饿肚子，我宁愿没有自由。当婊子是需要勇气的，可想不当婊子更是需要勇气的。

因为不当婊子就意味着脱离了社会这个大青楼，连归属感也没有了。

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应当将婊子当到底。我决定让自己像个男人那样，因性而情，就是上来一头母猪也照样日了她。

可我充其量只能因性而性，干归干，情归情，我的感情甚至连我自己也不属于。可它属于谁呢？

哦，我又忘了，我是个婊子，婊子能有什么资格来谈感情呢？越干越勤，人畜通吃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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