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端着小煤油灯钻进蚊帐烧蚊子的姥姥，被冲进屋子的日本鬼子吓坏了｜明坛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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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2017-09-01 新友点此▶▶ 明话全媒

文 | 时红武

1962年夏，趁着暑假，我们全家回到母亲的老家山东探亲。

母亲的老家在山东掖县（现在的莱州市）滕北村，村里的人90%都姓滕。

滕北村紧临大海，村民以捕鱼和农耕为生。

在老家我第一次见到了姥爷、姥姥。姥爷出生于1898年，是家里的独子，姥爷的父亲在他还未出生时就去世了，姥爷的母亲23岁就开始守寡，直至逝去。

姥爷在他大伯的资助下读过几年私塾，民国初年，姥爷和他叔伯哥哥随着闯关东的人流一同到了东北。不久，他们又去了西伯利亚，在那里当上了劳工。苏联内战爆发时，姥爷的叔伯哥哥带领一帮华工参加了苏联红军，之后，又参加了苏联卫国战争，官衔至上校后退役。

在姥爷家的堂屋里，挂着一张他叔伯哥哥的全家福。照片中，姥爷的堂哥胸前挂滿了勋章，与他的苏联妻子和他们的5个孩子在一起。

姥爷后来独自一人回到了山东。抗战初期，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积极投入到抗日救亡的斗争中。姥爷在村里算得上个文化人，他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村里写春联这些事，基本上都是由他一人包办。

姥爷时常还会秀上几句俄语，我们也跟着他模仿，现在能记得住的，也只剩“哈拉哨”（好）这一句了。

姥姥是个传统的北方小脚女人，自打嫁给我姥爷就沒出过门，整天猫在家里操持家务，每当我们入睡时，姥姥都会端着个小煤油灯，钻进蚊帐里烧蚊子。她先将蚊子惊飞，然后用火一燎，蚊子便玩儿完，她的这一绝技，经常把我们看得目瞪口呆。

不记得哪一年了，日本鬼子突然进村來抓“土八路”，在姥姥家里翻箱倒柜，胡乱折腾。姥姥胆小，精神受到強烈刺激，从此就落下了自言自语、絮絮叨叨的毛病。

姥姥一生孕育了7个子女，其中有三个子女先后加入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洪流，因此，姥姥是一位革命的母亲。

姥爷、姥姥的家是一座独立的院子，这原是一个汉奸地主的房产，土改那年被政府沒收后分给了姥爷，姥姥。这座老宅有三间大房，中间是个堂屋，两边是厢房，厢房里砌着两张长长的大炕，炕上铺着炕席，每张炕上能睡上4、5个人。院子左侧有一个大大的石磨，夏秋季节，姥爷每天都会躺在石磨上睡午觉。院子门口有一排房子，那里拴着一头推磨的驴，还堆放着一些杂物。

北京来的孩子对农村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厕所里有一个柳条框，里面装着很多退了粒儿的玉米棒子。一开始我们不知道它的用途，一问才知道，是用来擦腚的，望着那锉刀似的玩意儿，我们不由得感叹屁股所受到的委屈。

还有让我们感到更惊奇的事。一天下午，双喜表哥带我们到地里挖苦苦菜，表哥一时内急，便就地方便了起来，事后，他随手捡起一块土坷垃就擦了屁股。表哥解释说，用纸费钱，用土坷垃肥地。看到表哥自鸣得意的样子，我们兄弟几个都面面相觑。

我们对姥姥的小脚也感到好奇，于是便缠着姥姥非要看看不可。姥姥不愿意，但架不住外孙们的死缠烂打，于是就让我们一饱了眼福。那可真是三寸金莲啊，精致、可人。

北京来的孩子觉得农村比城里好玩。双喜表哥教我们洗面筋，用它来粘知了，捕回的知了洗净后放在锅里一炒，就成了最地道的野味。双喜表哥还带着我们赶小海，钓螃蟹，带着我们到沙地里挖花生，上树摘枣，每一天都让我们玩得意犹未尽。

在此期间我还闯过一次祸。一天，表哥带我们到一条小河边游玩，那时的生态环境非常好，河里的鱼儿清晰可见。那天的气温很高，我们弟兄三个当时还不会游泳，表哥就把我们晾在岸边，自顾自的光着屁股就下了河。

望着他那狗刨式的泳姿，愤怒之情，油然升起，我便向他扔去一块石头，试图警告他不带这么玩的。沒想到这块石头像导弹般的精准，直接命中了他的鼻梁，只见血立马就从他的鼻孔里喷了出来。我见闹出了大动静，便荒不择路地跑回了姥姥家。表哥却沒有因此而怪罪我，第二天又带我们在外疯狂了一天。

老家的饭太好吃了，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海鲜每每都在刺激着我们的味蕾，铁锅烤出的玉米饼子比北京的窝头香甜了许多，尤其是那煎饼，醮上鱼酱，卷上甜葱，然后再一口咬下去，那个爽啊，就别提有多带劲了！

在老家，我们第一次感受到了男子汉的风采。那一天，我们全家来到海边，登上了一条渔船，待我妈上船时却遭到阻止。沒办法，渔民的规矩，男子汉方能上船。

姥爷、姥姥家还有个未成婚的四舅，四舅谈了个女朋友，农村的规矩真多，婚前要测八字，四舅与她八字不合，当即遭到姥爷的反对。有一天晚上，趁着夜色的掩护，他俩钻进了一块玉米地……。这事被我父亲发现了，于是，我父亲开始做姥爷的工作。一番辛苦下来，姥爷终于同意了他们的婚事。现如今，四舅的婚姻生活很美滿，儿女都十分孝顺。

暑期假日快结束了，我们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回京的旅程。

四舅已是快80岁的人了，我们三兄弟早就商量好了，抽时间一定要回老家看看，去拥抱亲爱的四舅，再在那张老炕上躺一躺，期盼着在梦中穿越一下时空，找回儿时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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