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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中国人的残酷青春物语

2017-12-22 饭小姐 中国新闻周刊


在那个年代

有些人

始终在《芳华》之外



《芳华》哪儿好看了?


这是看完电影后我的第一感觉。我觉得它拍得浅了,看过无痕。


但回家的路上,电影的片段却断断续续仍在我脑海围绕。我想终于明白——冯小刚这种浮光掠影、浅尝辄止的克制拍法,是为了什么。


《芳华》这种好像“什么都说了但又什么都没说”的含蓄设定,又是为了什么。

 


《芳华》,的确不好明说。因为这是一部中国人的残酷青春物语。

 

1

 

70年代,部队文工团里。

 

刘峰,

文工团活雷锋

工人家庭出身,爸爸是木匠

特别热心助人的实心眼老好人

人们喜欢他、嫉妒他也暗暗嘲讽他

 

何小萍,

亲生父亲是右派

母亲和继父都不爱她

从小被人嫌弃、被人欺负

只有刘峰不嫌弃她

 

林丁丁,

有些娇气的上海女孩,

资本家出身

人美歌甜,

是所有男生的爱恋对象

 

郝淑文和陈灿

都是高干子弟出身

一个是风扬跋扈的手风琴手,性格泼辣

一个是高傲的号手,倔强不羁

 

萧穗子,

爸爸是“臭老九”

下放改造很多年

她心思细腻

是本片的讲述者,

也是编剧和原作者严歌苓的化身

故事一开始,刘峰把新兵何小萍接到文工团。


何小萍因为“身上臭”、内向、性格执拗,人人都嫌弃她,只有刘峰不嫌弃、处处袒护。

 

何小萍爱上了刘峰,却不敢表白。

 

1976年,旁白说“那一年,发生了好多天大的事儿”——伟大领袖去世,时代亦变了。


文工团里年轻的少男少女们,是时代巨大变革中,最敏感的体验者和试探者。

 

邓丽君的歌成了他们按捺不住的秘密。像一颗粉红羽毛包裹的炸弹,轻柔地,为他们的心底按捺多年的小鹿,炸开了一条欢实跳跃的小径。

 


老好人刘峰在这样恿动下,冲动告白。


但他爱的却不是何小萍,而是所有男生的梦中情人,漂亮娇气的林丁丁。

 

他控制不住抱了林丁丁,结果被人看见。


从此,刘峰的人生抛物线的下半截,开始显现。

 


他被人举报,林丁丁为了自保控诉他耍流氓。


老好人于是被审问、被下放,从歌舞升平乌托邦式的文工团,到了真实残酷、血肉横飞的战场。


最后,他在战场上失去了自己右臂。

 

何小萍则因为看透了文工团里肤浅的热闹和真实的冷漠,对所有人心灰意冷。

 

她装病,被识破。结果也被调离了文工团,上了战场。



在野战医院,她亲眼看到了太多真实的死难。满身的鲜血、残肢、烧焦的尸体……


她立了功,却疯了。

 


战争结束,文工团也面临解散。


在最后一场演出中,精神失常的何小萍神情恍惚地坐在台下,对台上相处多年的战友无知无觉。

 

只有听到从前跳过无数遍的《沂蒙颂》音乐时,她走出了剧院。穿着病号服,在剧院外的草坪上,翩翩起舞。



时间走入90年代,海南。


萧穗子成了畅销书作家,全国跑着签售。

郝淑文带儿子顺路来看穗子。

 

而在街上,她们看到了因为卖盗版书又交不起罚款,被打掉假肢的刘峰。

 

林丁丁此时已远嫁澳洲十年,成了荣华富贵的发福太太。陈灿则成了地产商,忙着海南拿地、做大买卖。

 

曾经聚在一地的年轻男女,在后来的十年多年里,终于天各一方,走向自己的命运。



95年,云南蒙自。

 

刘峰约了精神痊愈的小萍来烈士陵园扫墓,两人后来坐在小站站台上,两张沧桑的脸各自望向别处。


小萍说:我有句话,那天送你时想说没说,一直含在嘴里十几年。

 

刘峰:现在能说了吗?

小萍:抱抱我行吗?

 

刘峰伸手抱住了小萍,影评戛然而止。


“一代人的芳华已逝。”

 


2

 

故事很简单,却又没那么简单。

 

你以为看到了时代浪潮中人们各自的命运,以为是偶然。但其实,那是必然。

 


冯小刚掀开了时代伤疤的一角。透过粉红的新肉,有人说,仿佛看到了那一代人的《致青春》。


而在舞蹈、吹号、游泳、练功的文工团乌托邦之下,在青涩初恋、橘子罐头、西红柿、来往的书信之下,埋着的,是那个时代压抑、残酷、疼痛的青春物语。



七零年代,一个荒唐而畸形的年代。


等级森严,出身,决定命运。

 

在那个火红的年代,军长的女儿、木匠的儿子、右派的女儿、臭老九的女儿、走资派的女儿、司令的儿子……在同一个文工团里。


本不该相识、相处、相熟的年轻人们,聚在一起——“大家都有一样的芳华 ”。


但这是否让你想到另一个典句?


张华考上了北京大学,李萍进了中等技术学校,我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3


是的,别忘了,后来那个穿着体面、为贫困的老战友赎清罚款的富太太,是宿舍长郝淑文,也是军长的女儿郝淑雯。

 

她说:

红色江山都是我爹打下的,

泼你点儿水怎么啦。


她说:

我是靶场里泡大的,

打过的子弹比你吃过的馒头都多。


她说:

我跟陈灿好了,我们两家门当户对。



其实这一点在影片一开始就已经交代:“连风箱都端不稳”的风琴手小郝,在排练时是坐在乐队的最中间的。


别忘了,那个消失在电影里,说是忙着在海南拿地的地产商。


他是号手陈灿,也是军区副司令的儿子陈灿。


早早得到消息,知道“军事一级文工团要解散了”的是他;下车时先拉了臭老九女儿的手,给人家送西红柿的是他。但当火红退去,最终却和军长的女儿在一起的也是他——哪怕普通女孩更令他心动。



为什么何小萍因为一次闹脾气装病,就被“欢送”到了野战医院;为什么刘峰因为一个误会,被定性为“猥亵”,下放到了边境上了前线?


刘峰“活雷锋来咯”的光荣和何小萍“一眼看上的舞蹈苗子”的幸运,仿佛在某一个时刻发生了巧妙的变化。


那个时刻之后,军长的女儿最先接触到了把臀部包裹得紧紧的牛仔裤和港星墨镜;副司令的儿子弄来了第一台录音机和“听了腿就软”的邓丽君卡带,没人再关注那个会打沙发、会修手表,老实能干的木匠的儿子了。


多年后,同样是在海南。娶了军长女儿的副司令儿子在海南拿地,而因为抱了走资派女儿被下放的木匠儿子,在这里挨打。


副司令儿子忙到不常回家,但他的太太皮包里随便揣着几千元,他的儿子每个月都有新玩具。


而木匠的儿子,没有儿子。


影片最后,旁白强行地说,刘峰和小萍在一起,他们平凡却是最幸福的。


这听上去,多像一个冷笑话。



4


这不是刘峰何小萍的芳华。


《芳华》里所有堪称青春经典的美好镜头:跳舞、游泳、演出、嘻闹,甚至暗恋和失恋,都不是刘峰何小萍的。“热闹是他们的,刘峰和何小萍什么都没有”。


不信,你看他们“丢”在青春里的东西:


陈灿丢了门牙、萧穗子丢了爱情、林丁丁丢了一个备胎、郝淑文好像什么都没丢。而刘峰丢了手臂、何小萍丢了精神。



还有那个瞒报年龄,16岁当兵上前线,被烧伤全身,最后一句话说想吃“果丹皮”的少年。他在青春里,丢了生命。


这是郝淑文们的芳华,也是刘峰们的“残酷青春物语”。


也许电影只是告诉你一个现实。善良也好、刻苦也好,在那个年代里,有些人,始终在《芳华》之外。


值班编辑: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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