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宝贝，再见
“我再也摸不到你了，是么”
晚上七点。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响。
还在加班的茉莉到公司门口接了电话。正值北京的初秋，一场大雨突然降临。接完电话的茉莉站在雨中，任雨珠迅疾，她无法动弹。
电话里头家人告诉她，她养了三年的西施犬突然从5楼窗户蹦了出去，已没有了气息。
回家，处理爱宠的身后事。
中国新闻周刊“有意思TV”跟随茉莉及其他几位宠物主人，用视频记录他们如何送别爱宠在这世界的最后一程，见证了一场场人和动物之间超越物种的、真真切切的、无条件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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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1点半，“觅思宠物”殡葬机构的工作人员驾车接到了茉莉及家人。名为“屁屁”的西施犬被茉莉用毛毯裹着，抱在怀里。
工作人员提醒她可以把屁屁放在后备箱。她摇了摇头，坚持一路抱着，似乎自己的体温可以让屁屁的身体不那么冰凉。
很快车内就响起了茉莉的抽泣声。她讲起了自己与屁屁相处的日常，渐渐泣不成声。
屁屁生前（采访对象提供）
车内的工作人员只是静静听着——这是宠物殡葬师的工作之一，帮助失去爱宠的主人疏解悲伤。而倾诉是化解悲伤的良药。
茉莉说她与屁屁的相识是命中注定。三年前，她和朋友在街上碰到了一个卖狗的老大爷。狗子们都奄奄一息，只有屁屁看起来精神抖擞。
朋友拉着她走，她在心里打鼓：如果逛街回来后，还能碰见这个大爷，就把屁屁买回家。
逛完回来，大爷不在。转了几个路口，已经不抱希望的茉莉，突然又看见了大爷和屁屁。
就是它了。
屁屁生前（采访对象提供）
接下来的三年，茉莉如都市里数以万计自称铲屎官的青年一样，把宠物当成抵抗孤独的忠诚伴侣。是朋友，也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可就在那天，为什么忘了关窗户？为什么窗户边上又刚好有一个屁屁能蹦上去的箱子？茉莉责怪自己。
猝不及防地，美好的爱宠陪伴时光终成过往。
在宠物殡葬的告别室里，屁屁被小心翼翼地清洁、梳毛，放在台面上时，安安静静仿佛只是睡着了。
茉莉和它做最后的告别，哭着趴在它的身上，一遍一遍地抚摸着它的毛发，喃喃自语：我再也摸不到你了，是么。
工作人员都退到了院子里，让主人和自己的爱宠独处，度过最后的时光。这个过程，有的主人是半小时，有的会持续两小时。没有任何人会催促，只是静静等待。
火化，装骨灰。凌晨四点，仪式完毕。
除了按斤收费这一点，整个宠物殡葬服务的过程及人性化的程度，与人的机构无异。
但至今依旧有一部分人并不接受宠物殡葬。
数据显示，北京一年有22万只宠物离世，九成人选择私自处理遗体，甚至40%的人会直接把动物尸体当垃圾一样扔掉。
"觅思宠物"的工作人员也表示，他们接到的宠物多是有品种的；从宠物的毛发，就能看出它们在生前一定得到了主人精心的照料。
这或许意味着，目前通常是经济条件较好、和宠物感情好的主人才会选择宠物殡葬服务。
但实际上，宠物殡葬涉及的是公共卫生安全的事。
不管是病死的还是自然死亡的动物尸体都需要无害化处理，以避免疫病传播。殡葬火化，相比于掩埋，是目前较为环保和人文的方式。这在欧美、日本等发达国家，早已成为了一种共识。
在对待宠物的观念上依旧有各种分歧的中国，宠物殡葬的普及、规范化还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
但对于每一个把宠物当作家人、知己的主人来说，宠物殡葬至少是一种方式，来表达他们对逝去的、倾注了大量情感的伴侣动物的尊重，亦是对环境和周边人的尊重。
这何尝不是一种社会文明进步的体现。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茉莉为化名）
文｜田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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