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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登:美国回来了,要不要当世界警察?

曹然 中国新闻周刊 2020-11-20


“自由现实主义者将成为本届政府的中心

而战略现实主义者在五角大楼

有着始终如一的影响力”



过往的从政履历显示,拜登在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之间展现出灵活的外交主张。图/人民视觉


本刊记者/曹然


已经是选举日后两周,“当选总统”拜登的外交团队依然没有拿到进入美国国务院的钥匙。


从11月14日开始,美国国务卿蓬佩奥在欧洲和中东进行密集出访行程。略显尴尬的是,他首站访问的法国领导人马克龙已经向拜登致电祝贺当选。法国外长勒德里安对媒体表示,法方将向蓬佩奥和特朗普明确表达观点,反对他们在过渡期变更重大外交措施。


美国盟友们的担忧不仅指向特朗普,也指向拜登。重返多边主义和重建盟友关系是竞选期间拜登最主要的外交主张,但《大西洋月刊》评论指出,这种“怀旧”的政策也是危险的,“它往往让过去看上去比实际情况好得多,从而使我们无法从错误中吸取教训。”


“一个自由现实主义者”


超过2000位专家组成的20个小组,是目前拜登空前庞大的外交与国家安全非正式顾问团队。


拜登外交团队核心、被外界认为将成为本届政府国家安全顾问的前副国务卿布林肯对此的解释是,新政府要广泛征求意见,以形成一个展现长期价值观的外交政策,避免特朗普式的没有规划与长期政策的外交。


不过,顾问团队内外的专家私下却将这些小组比喻为“团结任务小组”,主要用于团结党内激进派。前美国政府高级外交官、卡耐基基金会副会长包道格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这并不意味着每一方都有同等的影响力,还是拜登团队的核心对他施加影响。”


专家们的身份并不公开,但卡耐基基金会现任会长威廉·伯恩斯是拜登政府国务卿的预测人选之一。在伯恩斯、布林肯等人之下,是各个外交和国安领域小组的负责人,他们也是拜登政府驻外大使的可能人选。


一位近日接触过拜登亚洲政策团队高层的专家向《中国新闻周刊》介绍,与特朗普政府在第一年就解雇或逼退超过300名国务院高级官员不同,拜登将选择迅速填补这些空缺。有现任国务院官员则通过媒体喊话,请求拜登多保留和提拔现职人员,“让前任(官员)进入所有的高级职位将会使人泄气。”


“雾谷”(美国国务院所在地)似乎也陷入了“2000人即将涌入”的恐慌。但《外交政策》从这个庞大团队中最“基层”的专家方面得悉,递给小组负责人的大多数政策建议“就像进入了黑洞”,不知去向,没有回声。


自民主党初选开始,拜登及其团队发布的外交政策始终没有任何变化:重新加入多边机制,重新加强美国与盟友的关系,重新建立民主与自由的国际秩序。“在过去,拜登在外交战略上从未被证明是稳健的。然而,在过去的一年竞选期间,拜登以我从未见过的方式,表现出坚定、专注、始终如一的态度。”包道格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但这也正是很多国际问题专家的忧虑之处。“美国人从来没有对自由的国际秩序特别着迷。”布鲁金斯学会美国与欧洲研究中心主任托马斯·怀特指出,“这是一个笨拙、党派色彩浓厚的措辞,尤其是会让共和党人及其支持者联想到(对美国)不负责任。”


在哥伦比亚大学东亚问题专家佐佐木文子看来,拜登深谙此道。“他和奥巴马一样,绝对是一个自由现实主义者。”她对《中国新闻周刊》说。布林肯更详细地解释道:“在大多数问题上,拜登都是从非常理想主义的立场出发,但这种理想主义受到了经验和现实的调和。”


历史上,在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之间摇摆的拜登展现出灵活的外交主张。他反对南非的种族隔离制度,支持对巴尔干半岛的军事干预、北约东扩以及战略武器控制。但他也主张大幅缩减美国在阿富汗的战争规模,主张只专注于反恐。


拜登可以在小布什政府时期投票支持美国对伊拉克发动战争,但也可以在奥巴马政府时期承担起负责监督美军从伊拉克全面撤离的重任。而且,一向支持使用战争手段的拜登,这次还被左右两翼都视为“撤得太快”。美国撤军后当地留下的权力真空,一定程度上推动了IS(“伊斯兰国”)极端势力的兴起,不仅伤害了伊拉克及周边国家,也将欧洲盟友再次拖入中东问题的泥沼。


在拜登的公开政策表述中,除了重新加入巴黎协定、伊核协议等“低垂的果实”(易于达成的目标),他还宣布要在执政百日内召开新的气候变化大会和民主国家大会,虽然这在疫情之下似乎无法完成。


拜登外交团队的一名高级官员几个月前对《大西洋月刊》的记者透露,拜登不会呼吁“恢复旧秩序,因为世界在过去几年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近期,“重建”成为拜登外交政策的关键词。《大西洋月刊》评论认为,这其实是“建立在对一个遥远的时代的怀旧上。”


曾担任白宫政治顾问的政策分析师格雷迪·明恩斯指出,不论是2000人的纷杂声音还是“怀旧”的政策主张,都未必是拜登的真实意思,其背后反映的其实是拜登外交政策的最大问题,即他要面对的“大环境”。


美国参议院选举的最终结果要等待2021年1月的佐治亚州参议员重新选举。但以目前的民调数据看,共和党很可能以51:49继续控制参议院,这也意味着拜登将面临美国政治史上罕见的总统首个任期就无法获得国会支持的尴尬局面。


“拜登之所以对自己的外交计划含糊其辞,是因为他真的没办法预测、也难以主导这届美国政府。”明恩斯分析称,“国会与总统的对抗将很快转变为人事与政策上的讨价还价。”


受此影响,外界对拜登外交与国家安全团队的人事预测趋向悲观。民主党分析人士认为,作为拜登外交团队核心的奥巴马政府国家安全顾问苏珊·赖斯很可能无法获得重要职位,因为参议院共和党人至今仍指责她应该为2012年造成美国大使身亡的班加西事件负责。


另一方面,美国媒体披露,思想偏保守的职业官僚艾薇儿·海恩斯已经被拜登团队认为是中情局局长的合适人选。海恩斯可能是共和党人会接受的选择,她支持特朗普任命了有争议的现任中情局局长哈斯佩尔。一些分析人士指出,明年新政府与国会关于国防经费的讨论,将展现拜登时代的美国外交与国家安全战略的真实走向。


佐佐木文子对《中国新闻周刊》分析称,现实主义将在拜登时代占据上风。“自由现实主义者将成为本届政府的中心,而战略现实主义者在五角大楼有着始终如一的影响力。”


拜登“胜选”后,美国多地民众涌上街头庆祝,其家乡宾夕法尼亚州尤为热烈。图/视觉中国


“美国回来了”


拜登已经实现了一项外交政策承诺,就是打电话给主要盟国,告诉他们“美国回来了”,以修复在特朗普时期遭到破坏的同盟关系。截至11月17日,拜登已与英国、法国、德国、加拿大、日本、韩国等主要盟友国家领导人通电话。


和特朗普一样,拜登乐于谈论自己与外国领导人的密切关系。“过去35年里,我见过世界上每一位主要领导人——不是因为我很重要,而是因为我的工作性质,”他在一次竞选活动中说。“你必须了解他们的灵魂,并确保他们了解你。”


作为前美国参议院外事委员会主席和前副总统,拜登在外交舞台上有着独特的地位和声誉。曾有美国记者回忆称,在一次美国驻北约大使举办的晚宴上,拜登同时会见27个国家的大使或外长。他举着酒杯绕着桌子走,时而谈到访问某地的小插曲,时而提到国家元首的轶事,时而对一国的内政外交进行点评,一圈下来,一个国家也没有被落下。


“他了解那些领导人来自哪里,个人的局限是什么、选择偏好是什么,因而他能够有效地代表美国进行谈判。”布林肯说。但另一位熟悉拜登的政策顾问哈斯则表示,美国的盟友们“更关心的不是得体的饭后祝酒词,而是新政府外交政策的实质。”


一些美国媒体指出,虽然都对拜登政府感到期待,但从目前拜登公布的政策看,唯一感到心安的盟友可能是以色列。特朗普政府2018年将美国大使馆迁至耶路撒冷,2019年承认以色列对戈兰高地的主权。拜登认可这些政策,并表示将“继续利用不断增长的关系”。历史上,拜登也是从亲以色列团体获得资金最多的十名参议员之一。


在欧洲,欧盟与英国在围绕脱欧的法律问题上争论不休,欧盟期待支持欧洲一体化的拜登能在北爱尔兰软边界等问题上向英国首相约翰逊施加更大的压力。在东亚,日本、韩国关系自2019年以来因经贸争端和历史原因陷入低谷,双方都希望得到美国新任总统的支持。


佐佐木文子对《中国新闻周刊》分析称,以日韩关系为例,拜登会像奥巴马一样同时向两国施压,要求双方做出妥协,找到中间立场。对韩国政府而言,这或许是利好消息,因为过去四年“特朗普不喜欢(韩国总统)文在寅,但(时任日本首相)安倍在接近特朗普方面做得很好”。


包道格对《中国新闻周刊》指出,这正是他所担忧的问题:“拜登不应深度介入盟友间的关系,而是应该把修复关系的事务留给相关国家自身去解决。”韩国政府已多次表示,希望通过韩日领导人双边会谈解决当前的危机。韩联社援引分析人士的话指出,文在寅政府担忧美国介入会将军费分担、制衡中国等更敏感的问题与韩日关系挂钩,加剧地区不稳定因素。


“在我们过早地为即将回归由奥巴马时期2.0版的‘基于规则的秩序’而欢欣鼓舞之前,我们应该记住过去30年美国外交政策的冲突、背叛和混乱——特朗普继承了这些,而不是创造了这些。”墨尔本大学美国政治系教授蒂莫西·林奇呼吁警惕再次被拜登政府拖入对抗与战争的泥潭。


布林肯近日接受媒体采访时,则如此解释拜登的逻辑:“拜登认识到我们不应该是世界警察,但也认为世界不会自行组织起来,如果我们不这样做,要么别人会以另一种价值观来干预,要么没有人会组织,然后我们就会陷入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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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编辑:肖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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