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早上床，还不是一样睡不着

黄昏。

天色金黄，冬天的夕阳更温暖。

山脚下有一排铺子，中间一家铺子的黄掌柜正晒着太阳喝酒，面前摆着七八个菜。

黄掌柜姓黄，名字就叫掌柜。所以黄掌柜还没当掌柜的时候，大家已经叫他黄掌柜了。

一个男人吃了顿好饭后，心情总是特别好，何况还带着六七分酒意。就算讨厌的人，在他看来都会变得可爱些。 

所以那个年轻客人自顾自翻看货架的时候，黄掌柜也没生气，只问了一声：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年轻客人身形瘦小，还是低头在货架上查看，轻声问道：你去年的香肠没了？

黄掌柜：你吃过？

年轻人：是。

黄掌柜：看你身材瘦小，不像是爱吃香肠的人。

年轻客人一笑：不要以为瘦的人只爱吃蔬菜。当年神农尝过百草，最后发现，还是猪肉好吃。

黄掌柜哈哈大笑：神农要是吃过我的香肠，一定会觉得猪肉做成香肠才更好吃。

年轻人：所以我来买你的香肠，还有么？

黄掌柜：去年的没了，有今年新做的。

年轻人：我不要新的，我要去年那一批。

黄掌柜夹起一片香肠，香肠在夕阳下变得更加油亮，说：今年我改了方子，用了更好的猪，而且香肠比原来的粗。

年轻客人离开货架，转身面向黄掌柜。

黄掌柜：比原来的粗了2公分。

年轻人脸色有些变了，问：和去年一样够干、够硬么？

黄掌柜：是，只有晒得够干，香肠才会发硬。你是行家，湿的香肠容易发软，不易久存，香气也不足。

年轻人：好，那我买。

黄掌柜笑了笑：你留个地址吧，我让人送过去，姑娘家提着香肠赶路挺沉的。

年轻人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黄掌柜：我旁边铺子的阿水姑娘今天穿的低胸，你走过来时看都没看她一眼。

年轻人：就因为这个？

黄掌柜：从这里路过的男人，都会多看几眼。

年轻人：你们男人就这么简单？

黄掌柜：是。

年轻人：就没有例外？

黄掌柜：没有。

年轻人：你狠诚实。

黄掌柜：其实，你不看阿水姑娘只是引起了我的怀疑。当我说今年香肠加粗时，你本来在看货架，突然就停了，我就相信没猜错。

年轻人：我有么？

黄掌柜：有。男人都笨，但女人有时候也不聪明。

年轻人：你这样说，岂不是在说我笨。

黄掌柜：我本来不打算说真话的，因为我知道，谎话其实比真话更容易让人相信。但我今年的这个香肠，确实用了更好的猪肉，也确实比去年粗了。俗话说得好：“穿威风，嫖成空”，只有吃在肚子里最实在，何况，这是香肠。

年轻人：你知不知道，猪不能太肥、人不能太聪明？ 肥猪总是先挨宰，人若要活得愉快些，也得带几分傻气、做几件傻事，不要那么聪明。

黄掌柜喝了口酒：这话有道理。

年轻人：真正的聪明人不会把别人当傻子，而别人却觉得他有些傻。

黄掌柜：非常有道理。

年轻人：所以请问黄掌柜，你既然姓黄，为什么你的香肠叫“虞府家肠”？

黄掌柜：因为我夫人姓虞，她是金华东阳人，做香肠的手艺是她家祖传的。

年轻人：一起做香肠狠开心？

黄掌柜：开心。

年轻人：一起做香肠狠幸福？

黄掌柜：幸福。

年轻人笑了，笑得狠响亮，对黄掌柜说：我就喜欢你们上一辈人的爱情，牵了手就是一辈子，然后携手做香肠。在我们这个年龄，就算上了床又如何，还不是睡不着。必须再来根香肠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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