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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郑州叫鲜花 | 舆论手札

宋志标 旧闻评论 2022-05-10


鲜花作为一种哀悼的寄托,一种包含情绪分量的象征,昨今两日出现在郑州地铁五号线沙口路站,将紧闭的入站口装饰成开放的吊唁之地。14名遇难者的名字被有心人写在鲜花铭牌上,无声地依偎着鲜花丛,“同路人”的署名向生的世界传达丰富的含义。

戏剧性的是,沙口路站鲜花纪念现场刚出现在台阶上不久,不确定开始降临。不明单位用施工水马第一次将出口和鲜花围堵在内,希望隔绝这小块地临时担负的用途。一名叫王金雷的郑州青年上前拆了围挡,“不要挡住亡灵回家”,理由充分。

王金雷几个拆了围挡后,将其有序放置一旁后,有关单位又进行了第二次封堵,而且将围堵范围扩大,囊括整个狭长出口路面。显然,地铁站的鲜花吊唁行动引发了某些工作群的响应机制。二次围堵激起了相当大的舆论反响,造成广泛的反感。

后来的情况是,现场撤去了水马围挡,有一种任由吊唁的默认。黄色菊花很快从出站口台阶流溢到站口直对的路面。更多的市民和记者来到现场,鲜花铺地的场景照片有了更专业的定影,随即分发到网络空间。郑州有种鲜花的这一幕有了历史地位。

在公共灾难事件中,自发的吊唁具有强烈的表达意味,在沉痛之外夹杂着无声的责备,因而让这种吊唁本身上升到相当的高度。也正因为此,它会被视作敏感所在,成为公共管制的忌讳之一。沙口路站鲜花吊唁场地的堵而又堵,是这一敏感视角的写照。

吊唁人群和鲜花之所以涌向沙口路站,直接的动因是五号线救援结束,最后两名失踪者遗体找到并被遗属认领。死亡列车被拖出地下,郑州水灾最大的死难现场定格下来。鲜花在救援终结的时候出现,带着它明确的寓意,向公共空间传达不言自明的诉求。

围了又围,拆了又拆,这种试图扰动吊唁的做法,尽管不明智,却也有着固定的逻辑。在效果上,这种烦扰助推了吊唁的气氛,凝聚了陌生人对死难者的哀思,不仅让哀悼的意识更加自觉,反而衬托了吊唁的合理性。鲜花的意义被压制的意图打磨得更显著。

在人们谴责郑州吊唁现场被无理由干扰时,10年前上海胶州路11·15大火被引为参照。这次高楼大火事故造成58人死亡,事发之后,胶州路路口也出现公开吊唁,鲜花丛集,上海党政负责人到场献花,追思亡者。这次哀悼事件被认为是上海城市文明的体现。

有上海的先例,郑州吊唁的品质及文明程度,自然被纳入比较,得分当然不高,褒贬分明。人们很容易注意到,郑州有关领导缺席了死难者的公众哀悼纪念,市民的自发悼念似乎也不受官方待见。这些比较出来的落差,加重了人们对郑州水灾的情绪。

公众在街市、地铁站等场合以鲜花为互认的标志,表达哀思,因其具有不服从的独立表达含义,应对起来确实需要智慧。上海在胶州大火事件后,选择加入公众纪念,而不是制造与公众的张力,既顺应了民意,又掌握了哀悼的主动权,所作所为堪称教科书级别。

郑州的难处在于,水灾本身要比单一的火灾复杂,它涉及城市管理的方方面面,因而潜在的问责领域相当广泛,以致于无法通过参加一次公众悼念平息所有的疑惑。获得一次好感与全面解释水灾之间,差距比较大。行政收敛这份人情表达,似乎可以理解。

现在的情况是,公众自发吊唁水灾遇难者,在寄托同胞哀思之外,无形中抛出了许多已经被反复提及的问题,是在等待答案。即使没有答案,这些吊唁本身也可以独立存在,从民众的角度续写郑州水灾的叙事,所以它的能动性是相当大的。

鲜花吊唁及其对应fan方的隐忍,还提醒一个情况:就郑州而言,紧急救援的阶段行将过去,灾后重建要拉开帷幕——而民意与施政者的互动,已经从沙口路站的吊唁一事上展开。如何消化水灾这一历史记录,自动地成为被卷入者及这座城市的课题。

题图当代水墨,作者:@秃头倔人(李晓强)
【友情提醒:倔人手稿展正在成都拂星书店举行,时间:7.25-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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