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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工运 | 创生与成长——中国工会的红色足迹(三十二)

劳动午报 劳动午报 2023-08-28

中国工会史是中国近现代一个具有典型意义的缩影,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和折射了近现代中国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变和发展。

中华全国总工会成立后,在党的领导下,组织动员工人阶级为争取民族解放、人民幸福、国家富强而英勇奋斗,谱写了中国工人阶级团结奋斗的历史华章。

即日起,小午为您带来钟恭訄先生的工运史话连载《创生与成长——中国工会的红色足迹》,让我们一起重温中国工会波澜壮阔的工运史。



铁路工会艰难恢复



纺织工人英勇罢工(下)


上海是中国工业的最大中心,以纺织业、造船业、铁工厂、香烟工厂为最多,有三四十万新式工人,但当时却几乎没有一家真正的工会组织,除海员工会外,仅有一南洋烟草职工会。上海工会不发达的原因:一是由于租界侦探密布,压迫很严,而且他们从本国的工人运动中已有一套成熟的应对工人运动的经验。二是由于帮会势力较大,如青帮、红帮等,包含了巡捕、侦探、工人、流氓等,许多工人要找工作得由帮会首领介绍,组织工会相当困难。三是由于纺织业技能简单,很多失业人员从各地投奔上海,劳动力市场供大于求,工人处于弱势,行动有所顾忌。

鉴于上海的工运形势,中共中央先后派李立三、项英、杨之华等到上海,充实干部力量,开展工人运动。他们与先期来到这里的邓中夏认真研究上海工运状况,迅速开拓上海工运的新局面。

早在1923年春,邓中夏应国民党元老于右任之聘,出任上海大学教务长,先后聘请蔡和森、恽代英、萧楚女、张太雷、安体诚、李达、任弼时等来校授课。国共两党联合开办的上海大学就成为党培养革命和工运干部的基地。1924年春,上海大学增设平民夜校,迈出了教育和发动工人的重要一步。同年5月,在共产党的建议下,国民党上海执行部决定成立工人运动委员会,于右任为主任,李立三、杨之华等为委员。于是,共产党以上海大学为根据地,运用长辛店和安源工运的成功经验,派出大批共产党员到工人集中的地方办平民学校或工人补习夜校,组织和教育工人。随之以这些学校中涌现出的先进工人为核心,逐渐向建立工人团体过渡。1924年9月起,先后在上海创建了小沙渡"沪西工友俱乐部"、杨树浦"工人进德会"。半年时间,沪西工友俱乐部在许多工厂中建立了组织,发展成员近2000人,成为上海工人运动在第一次大革命时期的重要策源地。

沪西工友俱乐部是由共产党员刘贯之、孙良惠等人在纺织工人集中的小沙渡办起来的,自从李启汉被捕后陷入沉寂的小沙渡,再次热闹起来。俱乐部办有识字班、补习班,入学的人不限定会员,凡是工人均可入学,一律不收学费。俱乐部的宗旨为:"互相帮助,共谋幸福",规定会员互相保密,不对外公开姓名。俱乐部还经常组织演讲,项英、刘华等人都到这里给工人上课。很多工人陆续前来打听,有的询问俱乐部的作用,有的询问参加识字班或补习班的手续,有的想找俱乐部的人谈天。工人要求参加识字班的非常多,因为房子太小,虽然按一小时一班分成好几个班,仍难满足工人的需要。刘华经常从清早忙到深夜,每天忙得吃饭时间都不易空出来,休息就更不用说了。

俱乐部的名声越来越大,请求加入俱乐部的工人一天天增多。不到40天,同兴纱厂工人秘密加入俱乐部的就有300多人。内外棉三厂、四厂、九厂和日华纱厂等日本纱厂,还有几个中资纱厂也有工人秘密参加了俱乐部组织。在短短的3个多月时间内,俱乐部会员发展到将近2000人。

刘华演讲水平很高,工人都喜欢听他讲话。有一次刘华讲一个女工遭受资本家虐待的故事,讲得有声有色,不少听讲工人落下出眼泪。又有一次刘华讲述某工厂洋人监工如何辱骂工人,毒打工人,把工人不当人看待,一位听讲工人当场怒不可遏,高声喊道"我们去打死这个狗腿子!"许多工人连说"对!对!"

当时,上海日商纱厂资本家残酷剥削压迫工人。小沙渡的这些纱厂属于一个名叫"内外棉"的日本公司。这家公司资本雄厚,在日本、青岛、上海共有15家工厂,在上海小沙渡就有11家。资本家对工人非常刻薄,工人每天要做12小时的工,一个班是一天站到晚,或是一晚站到天亮。工人实在疲倦不过,稍有打盹,监工(No.1,被音译为"拿摩温",也有人译为"那么浑"——显然这个更为传神)不容分说抬手便打。有些厂里甚至上厕所都要领木牌,五、六千人的工厂,木牌却只有两块,工人大小便偶然多几次,或是多耽搁些时候,也是拳脚交加。还要随口乱骂"亡国奴"、"贱种"。对于女工则是任意侮辱,随心打骂,对漂亮的任意调戏。至于工资,不但没有随物价的高涨而增加,反倒还随意克扣。上海的柴米一天比一天贵起来,工人实在不够养家糊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即使这样,资本家还不满足。他们养了一批男女幼童,叫做"养成工",从小施以奴隶教育;等到长成之后,便一批一批的将他们调换成年男工,把那些"不安分"的分子开除出去。资本家之所以有恃无恐,一则因为中国工人生活程度低;二则中国劳动供过于求;三则中国工人都是初从乡下进城的失业农民,没有职工运动的经验;四则军阀压迫,禁止民众的政治自由。所以中国工人工资既低,工作时间又长,这些日本资本家可以安然地在这里榨取工人的剩余价值。

现在,在中国共产党的启蒙之下,劳动者已经不再"驯服"了,同兴纱厂工人首先起来斗争。1925年2月1日,同兴纱厂老板没有任何理由,便一次辞歇成年男工30多名,代之以养成工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忿怒的工人们向厂方提出抗议,而资本家不容分说,将粗纱间全体工人八十80余人尽数开除。别的车间工人睹此情形,甚为气愤,忍无可忍之下开始反抗。

项英召集俱乐部会议,决定2月4日实行全厂罢工,俱乐部作出布置:先设法让发电机停止送电,以停电为信号,各车间的机器跟着停止运转,工人就立刻实行摇班(罢工)。

在同兴纱厂的西边,租界之外,隔苏州河有一片很大的荒地,地名叫做"潭子湾"。刘贯之向俱乐部建议,这是个罢工工人集合好地方。项英、刘华前往察看之后,决定把这里当作集合场所。

1925年2月4日,同兴纱厂照例发放工资,但是厂方借故拖延时间,这就更加激怒了全厂工人。上午11时,刘贯之暗地潜入动力车间,关闭电闸,割断电线,用木棒打坏发电马达。电源一断,各车间的机器停止运转了,全厂电灯熄灭了,各车间的负责人发出信号,宣布摇班(罢工)。各车间工人们随即捣毁机器,割断纱组,纷纷离开车间,成群冲出工厂大门。下午1时左右,全厂的日班工人都到达潭子湾空地上集合完毕。

刘华对工人们发表演说,说明沪西工友俱乐部完全同情同兴纱厂工人朋友们的遭遇,完全赞成工人朋友们举行的罢工,沪西工友俱乐部决心全力支持同兴纱厂的工友们,直到罢工胜利。工人中上过俱乐部听讲演或识字班的都认识这位刘先生,热烈拥护刘华的演说。随后,李立三和杨之华也向工人发表演说,博得很多掌声,尤其是女工,因为杨之华以妇女身份的演讲,说到了她们心坎里。

2月5日,工会在潭子湾举行第二次大会,刘华代表工会向资本家提出6条要求,包括不准殴打工人、不得无故开除工人、不得延期、无故克扣工资、加工资十分之一、罢工期间工资照发等。同时规定工人每天都来潭子湾开会。散会后,派刘贯之为正式代表,将工人的六项要求送交同兴纱厂。

同兴纱厂日本资本家起初瞧不起工会和工人,认为这些穷棒子们闹不出什么花样,翻不了天,所以不仅不接受工人的要求,还以关闭工厂相威胁。鉴于同兴纱厂日本资本家态度顽固,于是工会决定闹出个样子来给他们瞧瞧,先是派出联络人员到其他日本纱厂进行鼓动,寻找机会发动工人,争取支援,又到各学校进行呼吁,争取学生的同情和支援。

内外棉第三厂首先起来响应同兴纱厂的工友。2月9日,日本领班用脚踢伤了一名童工,激起工人的忿怒,于是这天中午工人就踢伤童工的事件提出抗议,并实行摇班。全厂工人纷纷响应,各车间很快地都停止了工作,工人蜂拥出厂。资本家见势不妙,急忙关上工厂大门,致使一小部分人冲出厂外,而大部分工人被困于厂内。冲出厂外的工人跑到潭子湾,向俱乐部报告罢工的情况,请求支援困在厂内的工人。正在开会的同兴纱厂工人群情激昂,决定前去援助。刘贯之率领四五百名工人,渡过苏州河直接进入租界,转往内外棉三厂;孙良惠率领一部分工人从新闸桥进入租界,邓中夏也随队伍前进,队伍走近租界时,淞沪警察厅早已派出大队警察,禁止工人进入租界。工人向前行进时,双方发生冲突,有四五十名工人被捕,邓中夏、孙良惠也被捕了。

刘贯之的队伍从渡口利用渡船进入租界,所以警察没有拦住。他带领队伍一直冲到内外棉三厂大门口,厂内的工人听到厂外有队伍来接应,齐声高喊"打出厂去!"双方里应外合,厂外的工人们把看门的日本人和狗腿子打走了,厂内的工人打毁了门锁,并且把机器捣毁,冲了出来。全体罢工工人集合在潭子湾广场,举行罢工大会,表示全体工人愿意与同兴纱厂工友一致行动,坚持到底,不获胜利决不终止。

罢工的消息传入上海各工厂,引起了工友的共鸣。几天之后,工潮迅速扩大。2月10日早晨,内外棉第九、第十三、第十四厂的工人罢工,支援同兴纱厂工友;2月11日,内外棉第四、第五厂的工人罢工,表示响应。两三天之内,许多工厂都采取"打厂罢工"的办法,把厂内机器捣毁后,相率出厂集会。小沙渡地区的日本纱厂大半都卷入工潮之中。2月12日,工潮影响到了曹家渡,丰田纱厂的工人自动罢工。随后,杨树浦地区的大康、裕丰、公大、东华等日本纱厂的工人也都相继罢工。到2月18日,罢工的日本纱厂共有22家,几乎所有上海日本纱厂都加入了罢工阵营。

罢工工人集合于潭子湾举行大会,各工厂都先后成立了工会。经各工会联席会决议,成立各纱厂工会联合办事处,公推刘华担任联合办事处总干事。这个工会联合办事处,实际上就是沪西工友俱乐部原班人马。

罢工工人每天在潭子湾集中,刘华、杨之华等轮流向工人群众宣传罢工的意义,号召大家团结一致、斗争到底,争取最后的胜利。与此同时,工会加强了纠察工作。成立纠察队维持工人秩序,防止破坏分子捣乱,如遇工厂老板指使流氓混入工人队伍进行破坏活动,立即加以制裁;遇到个别工人私自复工,上前加以劝阻,对他们说"大家要抱义气,你们若去上工,对得住捕房中工友吗?"私自复工的工人都接受了劝告,决心团结一致,共同奋斗到底。

2月9日在苏州河西岸新闸桥附近与警察的冲突中,邓中夏、孙良惠等五、六十人被淞沪警察厅捕去。刘贯之代表工会前往警察厅交涉,向警察厅说明工人罢工是为了反对东洋人虐待中国工人,凡是有良心的中国人都应该同情工人、援助工人。同时向警察说明,工人罢工后并未扰乱社会秩序,也未妨碍警察职权,警察厅没有理由逮捕罢工工人。经过几次交涉,罢工的工人又一天一天的增多,警察厅对工会的要求不敢置之不理,所以从2月13日起,将被捕的工人陆续释放,只留下邓中夏、孙良惠仍被扣押。刘贯之又会见了淞沪警察厅厅长常之英,要求立即开释邓、孙二人。常之英说,邓、孙两人不是工人,而是学界中人,他俩带领工人闯闹租界,好像有"赤化"嫌疑。刘贯之又前往上海各马路商界联合会,访晤该会会长潘东林,要求潘东林出力援助。经过几次交涉,潘东林也是出于自身利益考虑,答应接受工会的委托,代向警察厅交涉。潘东林对警察厅提醒说,"假如不立即释放邓中夏、孙良惠二人,闸北几万工人就要暴动,那样的话局面就不好收拾了。"警察厅权衡之下,不得不把邓中夏、孙良惠二人释放。

罢工工人每天在潭子湾开大会、搞演说。资本家就指使松沪警察厅故意发难,几次派大队警察包围潭子湾,试图冲入工人集结地区。刘华、项英等看到了警察厅的软弱卖国行为和警察多数具有爱国心、民族自尊心的矛盾,派代表向警察交涉,同时组织工人群众向警察做"思想政治工作":"我们罢工是反对东洋人压迫中国人,中国人应该帮助中国人,上海警察是爱国的,是有良心的,是会同情和支持我们工人的。"警察见此情形,始终不敢对工人动手。还有一些警察被工人感动,对工人说"我们虽然奉命而来,但绝不愿意危害工人。"

从前毫无组织的工人,一旦组织起来,就显出革命性与团结性。工潮不断扩大,资方终于计穷,资本家意想不到工人有如此的能力,不得不改变了态度,表示愿意进行谈判,双方互相来往商谈了许多次。资方起初还想敷衍拖延,工会则通过上海各界罢工后援会,公开提出口号:"抵制日货,日本纱厂搬回日本去"。日本资本家认识到,这次的工潮已不是从前年代里的工潮,工人已经有组织、有纪律、有力量,同时工人得到社会各界的同情和援助。假如不从速解决,激起上海各界甚至中国全面实行抵制日货是很有可能的。日本资本家这才表示愿意认真进行谈判,并主动要求上海总商会出面调解。经双方多次协商和斗争之后,签订一项"修正案",达成如条件:一、不许无故打工人;二、酌量增加工资;三、不许无故开除工人;四、废止储蓄制度,发还工人原有储蓄金。基本上答应了工人的大部分要求。

1925年3月8日,工会代表声明同意修正案。淞沪警察厅也当场宣布释放被扣押的罢工工人。日本纱厂代表声明保证22个纱厂完全履行总商会所提出的4个条件。于是工会代表宣布,工会决定命令工人于3月9日正午复工。

这次大罢工坚持35天,宣告胜利结束。


作者:钟恭訄

编辑:刘亚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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