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尔:把发生的一切都当作修行,脚下就是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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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可能大概是,然而未必不见得。大家好,这里是网眼八分斋。今天来聊一个一直有人问我为什么不评论的话题,也就是罗尔事件,其实这个事情目前看似乎在公众层面是告一段落,但是基于这个事件对社会的警示和反思应该刚刚开始。
罗尔的悲剧
我们讨论这个选题的时候决定用“尔等烦人”作为题目。之前在网上发表观点的人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问题,缺乏包容 、理解 、理性和公正。当然我认为有时候评判丧失了标准之后也没有可评判的意义。
罗尔是我们认识的一个朋友,也是深圳媒体圈里比较有影响力的一号人物,在他这个事情爆发之前的九月份,其实我们就已经在协助他做社保方面的一些事情,但是他的公众号文章受到了很多人关注,最后导致这个事情从一个单一的个体的公众号文章事件变成了公共领域的公共事件,从一个个体的打赏行为被上升成了所谓的募捐行为,最后上升到了对慈善法整个推动的反向案例进行包装和推广。
其实不管是我们这个社会,还是其他社会环境,这样去定性这么一个事件实际上是有巨大问题的。为什么呢?因为我们用爱的方式去杀死一个人的时候和用恨的方式杀人的性质、结果是一样的,但我们以爱之名就觉得我们道德至上,占尽优势。
我认为这件事情我们至少要从下面这几个角度去分析和判断,在后面我们再遇到类似事情的时候我们是否应该充满理性?我们是否仍然充满着爱?我们会不会把我们的善良继续通过互联网这个工具播撒?我们能否用这种传播去唤醒我们最基本的人道关怀?
混淆的慈悲
首先第一个问题是慈善和慈悲的分界。
我们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很多人把罗尔的这个事件定性为募捐,但是实际上,这不是一个慈善行为,它是一个慈悲行为。
十多年前,我在做这方面事情的时候,接受采访的时候我就提过这个词,大家搜索一下可以看得到,我们这个社会在八十年代初,才恢复了中断了三十多年的民间慈善的环境,在中断的这些时间里面整个慈善就像洪水猛兽。
那么在恢复之后,慈善的建设步伐也十分的缓慢。这个缓慢造成两大问题,一个是慈善法律法规的缺失,那么我们到今年才把慈善法(也就是慈善的上位法)颁布出来,才开始执行,这已经很滞后了。
那么第二个是慈善的观念的错位。所谓慈善观念的错位就是我们总把慈善和慈悲混为一谈。比如说罗尔的文章打赏的这个行为,它不是一个募捐行为,它也不是一个慈善行为,它是一个慈悲领域的事情。
就比如说有人在台上唱戏,有观众觉得好,就扔两个银元上去,这就是打赏。但是我们整个社会,从政府、机构、团体、组织、媒体、个体全部都把这个事情认定为是慈善行为,所以我们在慈善这个路上的行程还是特别特别漫长的。
慈善的区别
当然很多朋友会觉得慈善和慈悲有什么分别?当然有分别,因为慈善是公共领域的事情,慈悲是个体悲悯的事情。
我们可以视慈悲为慈善的基础,但是不能视慈善是慈悲的构成。英国在十六世纪就颁布了相应的民间慈善的法律,海外各种各样NGO组织的建构,以及他们自我的监督、互相的监督、社会的监督和相应的审计、审核机构的监督,让整个流程十分的规范,也十分的透明。
但是在我们国内不管是个体的民间慈善行为,还是行政的慈善行为,我们其实处在一个不透明、不公开,不能够给大家公示、不接受监督的这么一个环境里面。结果就导致了自发的监督变成了一种力量,但是这种自发监督的力量常常会跑偏。罗尔事件里面的监督事件就是跑偏的一个典型的案例。
什么是募捐
当然除了慈善和慈悲之外,我们还要看一下所谓的募捐和打赏。
在这一个事件里面,很多人把它定性为募捐行为。但实际上,我坚决认为,不管是从现行的法律、法规层面,在刘侠风、小铜人没有去执行五十万捐款之前,这个事情它是一个打赏行为。
它是基于现代的互联网工具而产生的互助行为的一种体现形式,它不是一个慈善募捐行为。那么在打赏这个行为忽然之间被放大、被关注之后,实际上映射出大家对整个新型慈善模式、互助方法的恐惧和抵触。这就像我们对网约车,对一些新兴的事物,对互联网工具在我们国计民生中间的一些应用,在这方面的恐惧是一样的。
这种抵触同时还有一个大的背景,就是慈善法颁布了之后,没有相应的案例为慈善法的推广进行背书。比如说不准民间个体发起募捐行为,你可以求助,但是你不可以募捐,所谓的募捐必须归于行政慈善,然后收百分之十的管理费。
但是在互联网上我们又同时看到,像轻松筹、一元捐等等各种各样变相的募捐行为和收管理费的行为,没有募捐资质的一些平台,执行着募捐的行为和事实普遍存在。那么这种普遍存在就变成了对冲。
大家会觉得这是洪水猛兽,我们刚颁布了慈善法,然后结果互联网上还是各种各样的轻松筹、一元捐等等反复存在,和相应的法律抵触。但是这样相应的抵触,是否就应该拿罗尔一家子的悲剧做成宣传的背书呢?
打赏是赠予
罗尔一家的悲剧非但被做成了宣传的背书,也被做成了大家发泄情绪的工具,同时它也成了很多人表达自己正义感的台阶。
可能很多朋友会说,打赏和募捐怎么就不同呢?不是大家把钱给他了吗?是,如果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公益事业捐赠法》(98年颁布的),这个打赏的行为它最多可以归于赠与行为。
就是说我把这个东西送给我们的摄影师,我愿意,然后其他社会公众,或者团体组织、政府,你有权利管我要把东西送给谁吗?你没有,那是我的个人自由和权利。
但是为什么这么多人看了罗尔的文章,然后自发的、自由的、自愿的、自主的打赏几个钱过去之后,我们就认为这是万恶的呢?这是诈骗呢?难道罗尔有告诉大家说,我要找大家募钱?这分明就是你看了他的文章,然后你的情绪被带入,然后在情绪被带入的前提下,给他打个赏。
所以这个打赏和募捐是两回事情,不管这个事情被媒体,被各种各样的机构,把它制造得多么的令人刮目,但是这个性质是不能混淆的。如果混淆了,这种事情就像十年前的互助案例一样,还会反复的出现,继续地戳痛大家的小心脏。
被亵渎的爱
也许有人会说我是因为和罗尔熟,所以就互相支持、互相站台。这也没什么可支持、可站台的,我一贯如此。
在民间慈善领域钻研和实践了十多年,在相关法制、法规,和我们的慈善发展历史与现状的研究领域我还是下了一定功夫的。所以,我希望看到的是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少,这样以互相伤害、互害为乐的事情还是少一点。
因为最终我们发现孩子不在了,不管对这个家庭还是对社会公众,还是对所有关注这个孩子的人来说,难道这还有什么值得咒骂,或者值得庆幸的吗?这不是一个悲剧吗?那么在一个悲剧面前,我们应该看到的是什么呢?
我要说的第三个问题,关于爱和信仰。我在前面说了,很多人觉得自己给予了别人爱,就好像自己变成了施舍者,就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
然后觉得我给了你爱,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呢?你为什么一点回报都没有呢,还有一些人是拿着别人给其他人的爱,比如说打赏的人给罗一笑的爱,然后去表达自己的道德感和所谓的爱。
他好像关注这个事情就是表达了自己的爱,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因为当一个个体和一个个体之间产生了这种自然的基于我们本性的爱的互助行为之后,有了这种情感之后,我们应该看到的是闪光和温暖,而不是从中去找问题和责难。
唯有功利么
罗尔早期的文章,提到了关于他自己的信仰的问题。他觉得他所信仰的主,没有给到他一个完美的结果和答案。我认为他这样的信仰,基于他自己来说,他是没有弄清楚信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有信仰,并不见得你的这个信仰要给你付出什么,或者给你提供什么,或者给你解决什么。你有信仰是你自己通过自身的修炼、修行、修为,然后去解决自身的问题。
首先是把从一出生到现在丢掉的自己找回来,或者把自己丢掉的灵魂找回来,安放到可以安放的地方去。但是在这个过程里边我们看到的是基于信仰的浅薄的认知。比如说,上帝你不怜悯一下我,就好像“老天,你怎么没有眼”,这样的呼唤和信仰是没有关系的。
你一再去要求信仰给你干什么的时候,你的信仰已经丢了,因为你是功利性的这种思考方式,你的所有这种计算,都是建立在算计的基础之上的,而不是建立在虔诚和悲悯之上的,哪怕是对自己的亲人也没有基于这种悲悯。所以这种信仰最终是跑偏了,也就是因为没有信仰而去找了一个信仰,因为找了一个信仰,更加迷失自己。
信仰为啥缺
我们这个社会在过去的几十年的快速的经济发展过程里面,加上前面几十年发生的一些文化断层,大家的观念、基本的人性形成收到一些冲击和影响,基本的价值观是有一些问题的,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价值错位、信仰缺失。
因为你价值错位或者价值扭曲,自然会导致信仰缺失。在我们这么一个十分包容的汉文化的大家庭里面,我们对各种各样的宗教都是包容的,各种各样的追求也都是包容的。但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反过来来说,我们似乎是一个看起来没有原则、没有立场的这么一个文化基础。
虽然我们从璀璨的传统文化里面可以看到很多关于道等等宇宙规律,关于做人处事的很好的文化基因,但是经过了全盘西化的今天,我们忽然发现,放到信仰这个角度去的时候,我们迷失了。
很多人觉得读个《弟子规》、读个《百家姓》、读个《千字文》,就觉得学了国学;也有人觉得背了两句道德经,就知道了大道理;还有有些人觉得只要是皈依了佛教、或信了主、或找到了一个信仰的归路,就找到了我自己、找到了灵魂可以安放的地方。
其实不是那个样子的,找到“信仰”是一回事情,能明白信仰是另外一回事情。
舆论总杀人
当然,我来聊这个节目我是想从人文、人道主义等等角度然后去看这个事情,我不想在事件的漩涡里面评判每一个人的是非、得失,一个生命不在了,我们谈论什么样的得失都是不道德的。
那么在这么一个前提下,我们再看一下这个事件为什么会发展得如此激烈之场面,因为有这么一个博弈一直在存在,也就是传播的极端和观点的的对立。
那么这种极端是怎么形成的呢,是因为媒体是有所要求的,它是带着问题来的,是为了找你的问题而来的。那么对公众为什么要对立呢,因为公众很多参与主动地谩骂的攻击的,其实是没有给罗尔打赏的这些人,那么为什么没有打赏的人反而这么激烈呢?因为他有道德的优越感,他觉得他参与了对罗尔道德的贬低之后,似乎就能提升自己道德的地位。
但是,实际上不是这个样子的。当我们看到一个事件不去理性平和地判断,不去客观公正地评论的时候,其实我们已经跑偏了。但是当整个媒体或者某一些隐形的力量在把这些事件向极端化引导,向反面案例去引导的时候,当它被作为一种修复我们在慈善方面各种各样的漏洞和负面形象的案例去做的时候,那公众判断自然会被这种力量所引导。
所以我们看到的是媒体,不管是我们国家级媒体还是一些区域性的媒体还是都市类的一些媒体,他们在跟进这个事情的时候,从一开始其实已经是在意识形态领域、议题设置领域有定调了,那么这种定调就是以个人发起的募捐行为:你看,不安全!你看你们捐的钱到最后还得让腾讯冻结全部给你们返回去。
但是我前面说的,那不是捐的钱,那是打赏的,那是你送给别人的呀,那么在这么一个前提下 ,我们硬是要把这个募捐的帽子、非法募捐的引子扣到罗尔和他的一家人身上去。然后我们旁边的人还在欢欣鼓舞,呼号奔走,说:“你看,对啊,你看我给你打赏的钱就是募捐,那你为什么不给我退回来?”之类的。
还有各种各样的这种站台的,要进行法律行动,要如何维护自己的权益。其实很多人没有打赏,也没有受聘于那些给罗尔打赏的人去网上维护他们的权益,大家都在用别人的不道德,刷自己道德的存在感。但是最后我们大家的道德都已经没有了下限。
所谓的正义
在媒体的整个的引导之下,我们看到整个公众的激烈化,其实也是因为像这样的话题讨论起来,一点风险都没有。
反正一家三口,是吧?一个孩子在重症监护室,这两个人,你看大家评判他们的角度,不是从爱或者关心、关怀的角度去,当然打赏的这些人都是关心、关怀的。绝大多数参与哄抬炒作这个事情的人,他是不关心这个孩子的死活的。
因为从一开始舆论设置引导的目标就是什么呢?功利化的思考模式,也就是大家都在算账,怎么算呢?你这个罗尔,默默无闻,然后你现在还募了这么多钱,当然钱是退掉了,这么多人给你打赏,那你凭什么?你有三套房,你不应该这个样子。
你看,不管他有没有三套房,不管他有没有募到这个钱,很多公众的习惯性思维走势是什么?——算账、算计。也就是利益、博弈为前提,而不是以人道、关怀为前提。
所以我们很多人觉得自己“我心正,我关注这个事情。”但是实际上你的心是歪的,从一开始你的出发点就有问题了,我们在去鞭笞这么一个在病房里面的孩子的家庭的时候,我们的鞭子同样落到这个孩子的身上。但是很多人觉得自己挥着正义的鞭子。
生命诚可贵
当然这个事情不得不面对的一个很让人难受的一个后果,是我要关注的第五个点,关于死亡和延续的问题。
我刚跟我的同事在聊这个话题的时候,我说,人其实在生命终结的时候,其实和这个阿猫阿狗没有任何区别——动物性。但是在大灾大难的时候,我们回到了原始状态。在世俗生活的正常状态下,实际上每一个人的离去只跟自己周围的人有关系。
很不幸,小罗一笑的离去,竟然跟很多很多人有关系,这种有关系是建立在痛苦和撕裂之上的,不是建立在温暖和关爱之上的。
所以到最后,她的父母让她去了深圳大学,做了一个人体标本,仍然引起了大家从自己角度的各种的不舒服。之前大家写公众号文章,各种各样的信息设计和恶意引导,把罗尔渲染成一个不负责的形象。
这次小孩走了,他们又是怎么渲染的呢,说罗尔五点多接到孩子离世的电话,然后六点多就赶到了医院,然后到八点多孩子的遗体已经捐走了,好像还专门提了一句,说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罗尔不去考虑自己丧女之痛,然后却在那里召开新闻发布会。他并没有召开新闻发布会,这样的写法是一种恶。
如果说他在现场确实是做了一个新闻发布会,然后去告知媒体,我要有个捐赠仪式之类的,那么他被这样谴责或许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如果我们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的正确,然后造了一个这样的点进去引导,那就是咱们造孽。
一个五岁的孩子,离开这个世界,被病魔带走了。那么被她带走的前一段时间,从9月份开始到现在,孩子一直是处在痛苦之中的,但是她感受到了整个社会的巨大的温暖、关爱,还是有那么多人会因为她的这个病症,然后去给予她一些援助或者帮助。
在这个过程里面,事情陡转,孩子是不知道的。小孩儿都在重症监护室,她不知道。这种陡转的复杂的社会,我觉得罗一笑没有去感受,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情。
她的离开是一个很悲哀的事情,但是当我们作为成年人,作为正常人,我们挥舞着我们的键盘砸向了这么一个家庭的时候,甚至到她走了之后,我们谴责,说这对夫妻竟然把自己的孩子用福尔马林泡起来,送到了深圳大学做标本,做人体研究的这个素材,这是特别的不人道、不地道的。
我们有没有想过,我们挥舞的键盘,实际上对这泡了福尔马林的小罗一笑来说,也砸到了她的遗体身上去。我们不会去考虑这些问题,我们大家觉得我只要瞬间的挥舞键盘的狂欢,只要发泄情绪,只要获得存在感,就可以了。
我们似乎是大公无私,实际上是自私无比。如果说我们要批评罗尔夫妻自私残酷,难道我们不自私不残酷吗?
结语
在罗一笑离开的前一天我刚好见到了罗尔夫妇,我给他们说让他们做好最坏结果的准备。我说所有的人都是努力过的,所有关心这件事的人的出发点都是好的,有人是恶意的,但恶意毕竟是少部分。但是这个这个社会,目前网络的这个工具往往能把少部分的恶意放大到无限大,把大部分的善意遮蔽得看不见。
急性白血病能够留得住的概率是比较低的,纵然如此,我还给他举了一个例子,我说当年李亚鹏和王菲他们的嫣然基金会受到恶意的攻击,然后他们的商业竞争对手对他们进行了一系列的设计、雇佣了枪手去打击他,造谣抹黑。然后我做了一个独立调查,在最后我写了一句话送给李亚鹏,现在送给罗尔父母:“把发生的一切都当作修行,脚下就是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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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注于网络研究。
著有《中国网络通史(上下卷12册)》,《网络大破解》(6册)。主持网络评论节目《网眼八分斋》、《舆情观察室》、《网络大破解》。中央电视台、凤凰卫视、香港卫视、深圳电视台等多家媒体特约嘉宾。深圳市作家协会会员,深圳市媒体研究会副会长,深圳市政府采购协会常务副会长,深圳市新阶联主席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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