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丽君:永远的原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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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笑蜀
来源:笑蜀 微信号 dingguo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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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当冷战硝烟飘散,政治泡沫减退,我们才发现,那其实哪是什么政治,无非一种再自然不过的情感,而且是不可压抑的情感,即邓妈妈所说的原乡情结。
5月8日,是她的祭日。
我去过“筠园”,即她的安息地,座落于新北著名的金宝山观光墓园,背山面海,风景绝佳。“筠园”的花圃是一个高音谱号,她的金身塑像矗立其中,手持话筒凝望远方。
远方有她的祖国,她的原乡。可是,她回不去了。
她生前一首著名的歌,歌名就叫《原乡人》。她妈妈后来回忆:
丽君生前最大的遗憾不是没有嫁人,而是始终没有机会回到祖籍。小时候,作为外省人的眷村子女常被台湾当地孩子欺负,丽君不参与打架,但会编排歌曲唱回去,比起她的同时代人,她身上始终有一种浓厚的原乡情结。
墓志铭对她的定位,是“爱国艺人”。似乎很政治。我还去过金门,金门也有她的纪念室,展出的大多是她的戎装照,以及她到金门战地劳军的镜头。难怪会有“军中情人”的称号。这似乎也很政治。我搜集的台湾空飘传单和台湾老照片,不乏她满面春风地接见大陆叛逃飞行员的镜头。据说,很多叛逃飞行员,叛逃前都曾长期收听“敌台”,对他们最具吸引力的,就是她的歌声,所以成功叛逃之后,他们往往会迫不及待地要求一睹她的芳容。这当然同样政治。也就因此,1979年时任新闻局长的宋楚瑜,曾给她颁发“奖牌”,隆重表扬她的“爱国热忱”。“爱国艺人”的桂冠,于她当之无愧。
这其实也不奇怪。她本来就出身于军人之家。三哥邓长富,更供职于国军政战系统,应该就从事对大陆的心战。她不可能不受家庭尤其她三哥的影响,不可能不政治。她之终身未能回到祖国,回到原乡,与这或不无关系吧。
但是,这一切,毕竟是冷战时代的故事了。当冷战硝烟飘散,政治泡沫减退,我们才发现,那其实哪是什么政治,无非一种再自然不过的情感,而且是不可压抑的情感,即邓妈妈所说的原乡情结。
但岂止她,岂止一个邓家。1949年去到台湾的二百万同胞,哪个不是怀着浓浓的乡愁。他们以为这离别不过是暂别而已,他们都坚信自己统帅承诺的“反攻大陆”,他们都坚信终有一天,会回到原乡,回到父老乡亲的怀抱。他们在孤岛含辛茹苦忍辱负重,都只为了这一天。
这才有了政治的邓丽君。她也虔诚地为着这一天,而奔波,而歌唱。只不过在特定年代,这种对原乡的强烈情感,不可能不以政治面目出现。
但是,她终究永远失去了她的原乡。这不仅因为她的早逝。
引领她走上“爱国”路的三哥邓长富将军,在退役后的2011年,终于能够重访大陆,参与大陆的“黃埔论坛”。沒有找到他对重返大陆的只言片语,也就无从推想,他到底有何等感慨。但我旅台期间,接触过好几位晚年颇多往返两岸的台湾政要或文化名人,他们毫不掩饰他们在深入了解大陆之后,对大陆的失望甚至绝望。其中一位曾满腔热情投入当年《国统纲领》的制定,跟我谈到自己如何幻想破灭,谈到现在如何心死如灰,谈到激动处,竟至涕泪纵横。
我理解他们的悲怆,以及,他们的沧桑。他们没有回到故乡之前,对故乡无不怀有美好希望。寄情越深,就难以接受希望跟现实的落差,尤其文化上的落差。“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那头却早已经没有了故乡,故乡早已经一去不返。曾经以为自己熟悉的脚下的台湾土地,晚年发现也越来越陌生,越来越是异乡。两边都无从安放自己的魂灵。
所以,邓丽君之逝,从这角度,又何尝不是恰如其时。她给时代,以及时代给她的,可能都是最美的。后来时代如何变化,两岸如何变化,都跟她无涉,她跟时代彼此两不烦,也好。
位于金宝山观光墓园的“筠园”,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访客祭拜,但仍不失宁静和优雅,真是安息的好地方。那么,就让她安息吧,让她的歌声在那每天萦绕吧:
我张开一双翅膀
背驮着一个希望
飞过那陌生的城池
去到我向往的地方
——笑蜀 写于2016年5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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