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上海，我成为了一名外送骑手
一座千万级的国际大都市被迫静止了，但依然有人忙碌到深夜。
91年的杨斌（化名）就是其中一员。疫情之前，他是游泳馆的教练，现在，他转行成了一名外送骑手，经历日晒雨淋的辛劳，为千家万户送去了生活的希望和保障。
此时此刻，杨斌所看到的上海，或许和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骑手的一天
接上百单跑到凌晨
现在的上海，像我这样的外送骑手大概是极少数的“自由人”了。
当然，我们也一样要守规矩。每天，我都会按要求做一次核酸或抗原。同时，外卖平台会提供我们的配送证明，只要在软件内提交申请，几分钟就出来了，我们的姓名身份信息都在上面，还盖了公司的公章，很方便，带上核酸报告就可以上路了。
我每天送得最多的就是蔬菜生鲜。其中，大部分是鸡蛋、小青菜、黄瓜、西红柿、土豆，还有辣椒等等。可能是之前网上曝光了部分大白菜被恶意高价销售，所以大家现在很少买它，买卷心菜的更多。
杨斌的朋友圈：“你可是个香饽饽”
有人从门店下单，也有人会多给10块跑腿费，让我去帮忙采购特定物品。在帮他们拿菜的路上，万一遇上自己需要的，我也会顺手备一点，所以现在家里还有存货。不用上网抢菜，我很幸运了。
不过，现在很多东西，即使有钱也买不到。比如新鲜的鱼，因为买菜现在很多都是团购，几种菜一起配些猪肉牛肉，基本不会有鱼。还有顾客会要求买烟，可能是瘾实在大，昨天就遇上一个，我跑了很远才买到了两盒送过去。
很多商店要么不开门，要么就断货，即使允许开放的商店也会严格限制营业时间，避免聚集。实在采购不到的，顾客也只能取消订单。
疫情下的浦东封控小区
这段时间，我每天最多能接100多单，少的时候也有大几十，一天收入在两三百元左右。只要有活，我就会一直做到晚上，从浦东川沙到北蔡的范围都会跑，路程最长的一单，我跑了12公里，这两天经常半夜两三点才收工。
因为我不是真正的“全职骑手”，所以没有底薪，跑多少单，就有多少收入。电动车和配送箱都是我自己买的。有时候一个小区会找我团购送货，为此，我还借了一辆平板车。
从游泳教练到外送骑手
事实上，外送骑手这行我才干了一两个月。
我老家是河南的，2008年来到上海工作，一直在做游泳教练。疫情防控下，游泳馆不开门了，我立刻没了收入。前两年我刚在江苏买了房子，背上了房贷，压力很大，只能无奈临时转行。
当时首先考虑的是当房产中介，最终还是放弃了，一方面是行情不好，另一方面竞争太大——5公里内就有几十家店抢客户。随后，我去陆家嘴附近找了份银行信贷员的工作，可刚做两天，就因为封控没法去公司上班了。
此时此刻，几乎只有配送员才能自由活动，我想了想，就干脆做了骑手。这次疫情中，我发现不少之前做销售的和做保险的朋友都和自己成了同行。
杨斌派送途中路过的封控小区
我在浦东租了村里的一间民房，7平米，能放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月租300元，算上水电和生活费，一个月开销最多600块钱。
虽然自己是外送员，但我基本上不在外面吃饭。一般中午1点多，我会回家自己烧饭，偶尔在超市买买，晚上七八点也会避开高峰期回家做饭，毕竟那时候单多车多，事故也多，总是免不了磕磕碰碰。我的厨艺不错，来上海之前，在老家还干过厨师。现在转行更是告诉我，技多不压身这句话，总是对的。
骑手虽然挣的是辛苦钱，但至少它也是一份收入，能维持生活开销。谁不是为了家庭而奔波呢？像我们这样能接着干活的已经算幸运了，最惨的是天天坐在家里吃老本的，存款越吃越少，最后也舍不得吃了。
更重要的是，我们能被封住的小伙伴服务。疫情期间，骑手的总数可能都不到原来的50%，无论是农村还是小区里，物资都很紧缺，所以我累点也没关系，一定要保障到大家的基本需求。
有闭门羹，也有及时雨
今年一月份的时候，我就尝试兼职过骑手，算是积攒过一些经验。游泳教练的工作朝十晚十，下了班，我就立刻去送夜宵，单量多时候偶尔也会跑到凌晨两点。
疫情中，单就更多了，好在平台做出了“超时不扣钱“的决定，让我松了一口气。毕竟平时，超时扣款一直是我们的心头大患。
很多时候，超时并非我们配送慢，而是商家出餐晚。比如有家热门汉堡店，点的人实在太多，经常一排队就是几十上百份，两三个店员根本忙不过来。为了等这一单，其他的单就只能被迫超时。就算选择取消这样得不偿失的订单，次数多了，同样会扣款，吃亏的永远是骑手。
杨斌拍下空无人烟的街道
有一次超时后，顾客就说，“这个东西不要了”。我说，“我都已经送来了，你不要了，我该怎么办？”他就说，“它已经冷掉了，你拿走吧“，但我要它也没有用。
当然最后，我还是带回去自己吃掉了，毕竟钱已经扣了，丢掉就太可惜了，想着，“就当是自己买的吧”。
抱怨也没有意思，毕竟你选择了这一行，那么不管有什么事也只能都咽在肚子里，想着“再多跑几单就有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心态好，一切都好。
杨斌做核酸排队时拍下的小狗
不过疫情期间，我还是遇到了不少温暖的事儿。
前段时间，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尽管没有很重，但一个过路骑自行车的小伙赶忙过来扶我，说“你没事吧”。他帮我抬了车，还把地上的东西整理好放在车上，让我很感动。
最近还有一次送餐路上，我的车没有电了，一个同行路过看到，马上就停下来帮我。他一边拧着油门，一边伸出脚蹬着我的车子，就这样坚持着把我送回了家，我也觉得非常温馨。
上海需要我
我就会继续做下去
现在上海绝大多数人都被关在家里，或许不太知道此时街头是什么样。
我每天出去，看外面的感觉就和春节时差不多，冷冷清清的。
马路上要么是骑手、货车，要么就是救护车、警车。无论蓝骑士，还是黄骑士，或者红骑士，大家都各司其职地跑着，完全看不到平日的烟火气。在小区门口能看到一些志愿者，其他什么人都看不到。
路上的货车
当然，我知道居民彼此之间还是很欢闹的。之前有小区还可以出来拿菜的时候，业主有的拿错菜了，还会说“我帮你拿回来，我送到你楼上去”，或者“你家没菜了，我把我家的菜给你”。最近，还听说大家在互换东西，以物易物，我觉得这种互相帮助的氛围非常好。
我也收到过来自顾客的关照。半个月前，我帮人送了一份鸡蛋，对方送了我5个N95口罩，说着，“你们也不容易，出门自己也多注意安全，把防护措施弄好”，现在我还剩了两个在手里。
杨斌还留着顾客送的口罩
浦东封城的前一天晚上非常热闹，满大街的都是抢菜的人。
大家斗嘴的斗嘴，动手的动手，眼见着满当当的一家店，五分钟就一抢而空。我在路边看了两眼，不敢久留，很庆幸自己早出来了一会儿，把物资备好就骑着电动车回家了。
那天之后，街上的骑手肉眼可见变少了。现在，我给来不及囤货的人送菜，他们呆在家里的人也能从我们手上收到货，相信也会感到很幸福。
杨斌骑着电动车送货路上
其实，最辛苦的不是我，是每一位默默无闻的志愿者。他们每天需要爬上爬下，任劳任怨，给大家送菜送吃的，无底薪，却有责任。
有次我送餐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志愿者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还以为他是晕过去了，原来是太疲惫所以睡着了。幸好他的同伴在旁边，立马让他去休息了。大白也是，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他们穿得那么多，肯定很难受。
真希望疫情能早点结束，这样，大家也能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上去。
夏天会是游泳馆运营的高峰期，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会回归本职工作。不过，骑手我应该也会继续兼职做下去，毕竟，我能感受到这份工作有多么重要，也收获了来自大家的认可。
编辑/Freya 设计/Kiko
*文中人名为化名，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InStyle Class 福利时间
快来与InStyle分享
你身边的疫情暖心小故事
就有机会获得神秘好礼
如何参与，请看这里
Step.1 : 在微信评论区积极留言
Step.2 : 识别下图二维码，进入InStyle Class群，每周将抽取两位幸运读者，获得神秘好礼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