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周立：金融创新，社会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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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创新，社会创新
——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教授 周立
假设我就是个俗人，钱就一定绕不开。因为我们毕竟要在这地上生活着，产业在一定程度上就解决钱这样一个问题。那我们的产业振兴就想尊重钱生长的规律，如同我们这个村庄的打造，还是觉得要尊重村庄生长的基本基础。如同我们吃的东西，自然万物要尊重，自然万物生长，基本规律一样。关于乡村振兴的这方面，我会提一条振兴的思路，主要不从产业的角度，因为我觉得产业已经是小问题了，因为大家都在讲一二三产业融合的时候，一二三产业融合就不是大问题，所以大家都能理解。但是一二三产业融合之后，一二三产业融合的不足，是需要我们去思考。
我是第二次来，以袁家村来看，在一定程度上也理解，为什么郭书记他有时候睡不着觉，因为当一二三产业真的做了融合，后边的问题还多着，还需要再思考，再创新。我们在座的各位可能很多还没有在一二三产业做好融合，所以我觉得今天我想讲的就是，有一个经济叫做食利经济，主要是赚利润的，一二三产业的融合就是食利经济，主要的表示就是计算成本收益还是投入产出。另外一种经济是大家可能还没有重视，甚至还没有看到的一种经济，叫做吃租经济。
那我主要是怎么样得到租值？那租值也很简单，我们知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这是一首诗，但实际上我们很难收到1万颗。我自己在一块小地种了八年，有一年特别试验，种玉米数一数到底能结多少？最后数下来，最小的玉米，300多粒，大一点的赶不上农民种的，600多粒。你看春天种秋天收，实际上只有三四个月增长周期，就有这么多的增值。这来自于什么？你投入了多少成本？一粒而已。那为什么会有几百粒的收成？这是自然增值。要抓住农村有这样的自然增值的巨大空间。农民的农业，农村能够生生不息，取决于自然经济。那另外一类叫社会增值，比如说咱们田园综合体的打造，咱们的灿生活，咱们的袁家村的打造，很多人在追求的是社会增值。
社会增值在哪？比如说同样一块地，如果是只做农业，你种上黄金，一年的产值撑死了一两万。但是如果你在上面种上房子，一个平米还可以往上摞几十层，每个平米都可以卖个一万两万。如果是你种上一个工厂，那你可以做产业出产品，所以这种叫做吃租经济。实际上如果我们在农村里面只有食利经济，而没有吃租经济，可以说农村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因为与城市相比，农村的一二三产业虽然说融合的不够，但是城市的空间极其狭小。那我们就看一下，这是一个产业的一个基本的一个曲线，叫做微笑曲线。
微笑曲线在说明产业的上游和产业的下游的收入是比较高的，而中游加工这一端是收入特别低的。那我们到了ABC不同的产业，都可以看到。这个中游部分就是加工这一部分，得到了收入比较少的这种微笑曲线的实例也很多，比如说我们在十年前做调查的时候，广东一个服装厂，我们调查了我们中国人作为生产者，得到的收入是微乎其微的，整个中国投入劳动力，投入了环境，投入了工厂，只得到了0.8美金，就是占10%左右。而前后端美国的品牌商和后端的零售商赚到了大头，我们看苹果iPhone也是一样的。所以在中国，我们出大力流大汗，挣点零花钱，农民工更加是如此。
在这样一个残酷的价格竞争的条件下，虽然说农民工挣到了在家里面一年都挣不到在外面务工一个月的钱，但是仍然是一点钱。我们可以比较不同产业的这个微笑曲线，都是接近于零的，就是在最中间的生产环节，这也是为什么中国出口要补贴13%，没有这13%的补贴，就没有利润可言。现在的中国和美国正在打贸易战，我很乐观，我觉得打这个贸易战真好，就不用把我们又优质又低价的产品卖给美国人。中国我们13.98亿人，14亿人口，美国3亿多一点人口，它只是我们的一个零头。干嘛不把好的消费品放在中国，补贴外国人，每年每一项出口产品13%的出口退税，所以最后，是中国财政的钱，没有挣到外国人钱。这是咱们的微笑曲线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从国家竞争上看曲线，也体现在这些方面，由于中国只占据着一个端，我们是耗竭我们的资源、劳动力、环境，我们的劳动力挣到了一点辛苦钱，而别人用原材料用它的金融挣到大钱。我想说，在乡村经济呢的发展的过程中，如果是只盯准一二三产业，只是一个实体经济，也是走到了尽头。
吃租经济还是一个新的经济，刚刚开始的一个经济形态，我们仍然用微笑曲线来去说明它，我们知道这些年的，不说其他的，我只说一项家庭资产，现在演讲时间上比较有限。你看现在城里人凡是买套房子的，如果是十年前买的房子，现在增值少则几倍或者十几二十倍。那我在北京那套房子是十几倍的增值，我享受的增值的效应是我努力挣来的吗？我为这个房子增值做了什么贡献？只是当初运气好，买下了一套房，是社会增值发挥的作用，使我的资产可以增值十倍以上。
每一个城市人都想享受到了，只要你买的房子就享受到这个资产增值，那农村人享受到了吗？农村的地不比城市人多吗？那为什么农村没有？这是问题。吃租经济让城市人享受到了，没有让更具有吃租条件的农村享受到，这才是我们要解决的问题。所以在这种情况，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村庄，都有这样一个基本的道理。如果走向资源经济的卖资源品，吃的是资源租，比如说你卖石油，你卖矿山，还有山西卖煤。咱们延安，陕北地区石油依据的是资源主权，只要你拥有对资源开发处置的权利，你可以挣到这个钱，而且一本万利，又不是你生产的。
第二种经济形态叫产业经济，就是一产二产三产。一产就是把农产品资源加工出来成为一产，然后从二产到服务业为三产，虽然说在这个领域里面三产的利润比较高，但相对于其他的还是比较低。如果是印发钞票，我们手上的一张钞票顶多五分钱，有一百块钱的钞票，顶多五分钱的印刷成本，加上所有的设计，哪怕中国最优良的工艺设计师。这是一种金融经济，为什么它五分钱的一张钞票能够卖掉，然后一百块钱给你。靠垄断性，垄断货币的发行权得到。所以这一种是信用主权，一种是资本主权，一种资源主权。这三种主权的不同的国家占有不同的主权。你说俄罗斯、巴西、中东地区以及曾经被搞垮搭便车的伊朗等等，这些地方，像大的一些资源主权，就是卖石油。你卖石油，那我垄断卖石油，不让你卖石油，挑起战争，国家的跌落，那是靠资源经济发家的，至今俄罗斯的经济仍然是石油价格的直接的反应。
另外一类经济，就像美国、英国等等有金融市场的国家，人家在全球卖的是它的货币，美国70%以上GDP来自于金融经济，并不是来自于其他，然后只有中国、东南亚、巴西以及美国、德国、日本、法国等等，它们卖的是产业经济的不同的部分。比如中国是做加工制造业为主，而其他是做稍微精密一点的工业制造，这是我们从国家层面能看到的。如果说我们从企业层面来看也是大体上如此，企业我就不再详细讲，在座各位做企业的相对比较少，企业一样有这样的规律，只是更侧重产业经济而已。在乡村振兴的这种时代，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推动一二三产业融合，要跳出一二三产业融合。因为农村里面的正三角和城市里面的倒三角这种产业组合，正好形成了一个好的匹配，而且人口结构也大体相当。
同样这边有3亿农民工，城乡两栖，这边有3亿中产阶级，需要四洗三慢两养，愿意消费。农村有完全的资源产权，但却没有用好，这张牌一直不让农村打，或者说我们也打不好，没这种意识，没这种能力。城市已经产生了四洗三慢两养等等，围绕着养老养生，一系列的康养，所有的这种需求，详细的我们再讲。在这种情况下，需要城乡融合产业融合来带动这个城乡之间的良性互动。需要一二三产业的填空，形成相应的匹配。
在这样供求错配的情况下，我们谁来领先去做这个资源的整合？我们从乡村振兴这个角度，我们需要国家从总体上数量增长转向质量型增长，以及解决总量矛盾转向结构矛盾的这么一个进程之中去考虑，怎么样让农村挣到资源租，挣到金融租，同时又获得相应的资本租，或者资本的利，不能叫租了，资本的最主要是得到利益。在这里面又涉及到一个设计，如果农村里面的绿水青山，不让它有一个转为吃租的一个机制，它永远就是一个绿水青山，绝对变不成金山银山。
绿水青山几千年了，什么时候变成金山银山，只有资源租，给一级市场，给绿水青山定价，作价，你才可以清清楚楚享有。比如说袁家村，它并没有绿水青山，但他脚下有一块地，这块地也不大，就这么三百亩地，两百多口人，但是他做了价，每个农民的手上至少有20万原始股份给你，然后其他的你另外再去投资。这样话就使得它做了资产的一次定价，使得每个人有一个资源主权，所以后来在资源租的分配过程中，它实际上相当于完成了三变，在资源分配的过程中享受到了一部分资源经济。但最主要的利润，袁家村还是来自于产业经济，就是一二三产业相应的融合。目前的袁家村挣这个钱，在我看来还是比较辛苦。如果没有这么辛苦的商铺，没有辛苦的农家乐的这些老百姓，袁家村没有今天。袁家村如果只是沿着这种模式在走上几年，袁家村也完蛋，这种模式不会持续得很长。
实际上现在小小一个袁家村在很多方面已经饱和了，所以袁家村也在寻求新的出路，这个出路，我想一定程度上在重新考虑，在全国范围内整合资源的经济体。比如说仅仅依靠袁家村不行，要一村带十村，周围的十个村庄进来，这样的话，别人的资源租可以自己吃，百群联盟，全国的村庄也可以，产业经济我就不再讲了。这个很清楚，产业经济就是在一级市场定价以后，二级市场可以交易，因为你有了这样一个股份的这种权利，然后在产业经济资本运作的过程中产生相应的收益了，我有多少份额我可以参与进去。
第三类是金融租，这是袁家村目前没做到的，但是我觉得非常重要，如果将来不做资本运作，就一定被别人玩，因为不玩金融就被别人玩。你的钱不装在自己兜里，就一定放在别兜里，被别人拿去用。那现在的农民当然不能发行货币，只有国家，只有中国人民银行才能垄断这个货币产品。但是农民兜里没有钱，这个钱放哪去了？邮政储蓄，农信社，农行，给别人拿去用。怎么样把它变成自己拿去用，这是我们农民朋友们各个地方需要思考的。我不再详细去延伸，因为我们时间也比较紧张。村中自我发展的一个微笑曲线，我想也是需要考虑。
目前我看到的，比如说前几天我去了宝华村，就在争取它的资源主权。它用各种各样的这种方法来去确权定价，在这里面腾出来的200多亩建设用地，一定是归我所有，因为县里面也在谋这块地，要保证我具有资源主权，也就今天上午温老师说的，可别把地卖了，这话它大有深意。我也特别在上午主持的时候提到这段话提醒大家，地，资源主权在你的手上，而且现在法律规定的是在村集体的手上，不要轻易的一个指标，给个几万块钱，顶多给个几十万，就卖掉，放在自己的手上，可以细水长流，放在别人手上你就没有发展空间。袁家村目前走得比较好的就是一二三产业融合，做好了由资源的一次定价到二次定价的努力，但是袁家村的资源的确太少了。这是袁家村很大的制约性的因素，刚才也提到。
至于金融经济，比如今天上午分享了另外一个村庄是蒲韩，蒲韩这个社区正在争夺金融资源的自主权，就是上面一定要搭上它内部的金融互助组织，要让你去参与这个正式的部门，他们都在极力争取，在一定程度上是想让我们村庄保留资源主权，也保留这个金融的主权或者信用的主权，同时在这个过程中转化为资本的主权，使得我们的产业兴旺，真正能够把资源留在手上，把钱留在手上，把最后发展机会留在自己的手上。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产业兴旺，我相信才有未来这种发展空间。那我也愿意贡献这样的思路给大家，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再深入的交流，谢谢大家。
（本文根据2018年全国合作社大会周立演讲整理而成，略有删改）
文章转载自微信公众号“共仁公益基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