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金英洙:像蒲公英一样扎根于土地——韩国共同体经验启示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共仁公益基金会 Author 共仁公益
韩国蒲公英共同体在营造社区与培育人才方面的经验分享
文/金仁洙 韩国替代技术中心主席
今天很高兴能和大家分享韩国共同体方面的内容,我是1986年开始做农村运动,到现在已经有36年的时间。我想世界上很多的国家都经历过产业化,我们也都面临同样的问题。
整个世界共同面对的问题是农村农民的问题。农业的问题在一开始只是被大家当成维持生存的问题来对待。韩国在70年代已经开始绿色运动,用化肥农药等,也因此引起了环境问题。除了绿色运动,还有一个白色运动。我们到农村远远看到有一条白色的带,那不是河,是塑料棚。通过塑料棚耕作,农业可以不被季节影响,一年四季可以吃不同的蔬菜水果,但会给人体健康带来影响。
通过农业技术的发展,人类可以吃多样、多量的食物,但是反而给人类带来健康的伤害,比如各种各样的疾病。应着国家开发的政策,农村会有这样的变化。我们那里70年代开始做地理性的开发,国家制定开发某片区域。在开发的过程中,我们每个合作社可以做支联的工作,但是没有多大的成果。最近有一个运动,不管是政府还是民间组织,那就是我们要恢复失去的村庄。
2
现在的农村有很大的变化,不光是可以耕地的农村,还是多样的生活可以享受的农村。经济开发导致农村很多的年轻人去往城市,多的时候一年大概有60万的年轻人去到城市。现在大部分的农村是高龄化的,但是现在城市里退休的老年人返回到农村的一年有5万左右。现在农村的人口分布有一些变动,城市高龄人口的来到对农村人口的分布有一些影响。现在我们想,现代的农村要容纳多样化的人,从恢复土壤、环境、人三个角度建设农村。
在恢复农村的过程中,参与最多的是基督教这个团体,他们所做的一些运动,主要以东学这个学校为主。1937年整个国家兴起了农民运动,也是以基督教为主。我们后来开始关注有机农业的运动,也是基督教徒主要参与的,叫“正农会”。为了关心农民的福利和养老,以天主教和基督教团体为主又开始从事一些运动,要救活农村的还有一个“建安”运动。其实农村运动是很难的,他们能够坚持很大程度是因为信仰。但是农村的问题不能只靠个人的信仰来解决,只有靠我们所有人一起提出各种方案来解决。
在韩国,恢复村庄的运动以来,很多共同体因此产生,特别是农村的教会在这个运动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其中有一个共同体叫蒲公英共同体,下面来给大家介绍一下。
蒲公英共同体有的理念——三个哲学思想
1)叶:代表简单朴素的生活,尊重贫穷的人,特别是支持亚洲贫穷地区的人;
2)根:代表深深扎根于地下,学习往下扎根,工作往下扎根;
3)种子:代表分散开,帮助更多的人。
在韩国比较高的山叫Mt. Jiri,我们共同体是1991年开始的,在村子里租了一个旧房子,一开始是做去寻找村庄中的体弱者和小孩,去帮助他们。我们的房子用传统的方式改造,为孩子们做营会,给当地的理事进行培训。
(1991年的蒲公英共同体)
蒲公英学校的学生的校园生活:我们让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是带他们250公里的国土旅行,让他们学会克服自我,除了教授孩子们课本文化知识,还教授社会劳动的知识与能力。初中和高中的学生,高中的孩子有3个月实习的时间,初中的孩子去亚洲各个地方实习。
1)蒲公英学校要一起耕地、一起插秧、一起种菜,让孩子去寻找可替代能源。我们学校在9月份停电停水,是为了让他们学习自己取火净化雨水。
2)我们共同体还有一个科学技术中心,通过学校给整个国家普及太阳能技术。我们学校还有艺术中心,用天然材料做好看的衣服、包等手工用品。
3)还有面包房、农场,我们一起收获蔬菜,孩子和我们一起插秧,一起唱歌,自己挤羊奶,自己做冰激凌,一起喂羊、养鸡,把鸡蛋送往全国各地,还有个木匠共同体。
4)我们已经参与到亚洲贫穷国家的资助运动。在柬埔寨我们已经做了20年的资助工作,在这个学校教他们如何利用太阳能来做饭等。在这个学校里有养鸡场,卖的价格也特别高,菜的市价也是。我们在那里买了450平米的土地,扩建学校,我们专门做实验,这棵树之前是有病的,后来用我们做的有机肥之后,让植物健康起来。
我们在印度也做了这样资助的工作,在印度建立这样的学校,我们建立了服装工厂,给他们做校服。我们还培养印度年轻人,木匠技术,养蜂技术,让他们可以自己养活自己。这就是我们共同体的全貌。
Q&A
Q1请问金老师,学校在资金上如何获得支持?日常开支是如何运作的?农村如何借鉴韩国共同体来发挥四生作用?不被公立教育认可的学校如何进行普及?
金仁洙:一般每个国家有公立学校和私立学校,私立学校是学要付学费,在韩国,私立学校有300多所,这些私立学校政府有支持或者其他机构支持,但自己上都有困难,学费70-80万韩元,折合人民币4357元。我们学校学生的学费比世界平均水平低,并且吃住在学校。我们收学费低能维持学校,是因为我们有自己的建筑、土地、收入。没有定期的外援资金,大部分都是自己解决的。
周立(主持人):问题很有国际视野。中国在工业化和城市化的中心,2.87亿农民外出打工,意味着大部分家庭不完整,青少年和劳动力的缺失。
传统意义上每个村庄的功能是完整的,世界的文明传承源自于农村,来源于这样的教育系统,但工业化之后,将人看作劳动元素,这使得家庭不完整。孩子在需要父母教育时,父母不在身边;在祖孙绕膝年龄的老人却见不到子孙。90后对乡土的意识缺失,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乡村教育;生态教育、生命教育缺乏。因此,我们反思把人物化的思维。这次我们的百村联盟一起讨论这个问题,袁家村里,土地开发为旅游业,村户也比较向上,收入也相对可观,生态功能也保留了一部分,食品来源相对安全,加工也相对安全,有近乎原滋原味的食物。但生命功能有所欠缺,因为这样的意识不够。在台湾的社区,有大陆需要学习的亮点,一是人情味,大家都很有礼貌;二是有理、有序、有工匠精神的氛围。我有两个学生在清华读博士,去了台湾之后的最深感触是,大家都在说“谢谢”。二是有烟火味,炊烟袅袅,有人居住,这样的乡村能够吸引很多年轻人归乡,进行乡创。
Q2韩国的有机食物的标准和鉴证机关认证如何实现?
金仁洙:认证在政府有一个专门的机关部门,政府-农业大学-农协三个机构共同进行认证。
周立:有机认证是第三方认证,但认证费很高,这是一种不健康的体系,因此我们开启了PGS的认证,参与认证,彼此相信。R-PGS即Rural-PGS,以及S-PGS,这些都是比较健康的体系,参与者可以进行打分并且不需要额外的认证。
Q3政府有很多的资源,但他们没有足够的信息,而民间想要创造一个美好的生活环境应该是要走进政府。想要问一下来自韩国的两位嘉宾,有这样好的教育资源,为什么没有走进更多的社区,没有走进政府呢?
金仁洙:刚刚有人提出,我们可以和政府一起做这件事。和政府联系的话,教师以及其他条件的确会解决很多,政府也会发放很多资金。我们学校不和政府联系的原因是如果和政府联系的话,政府会进行监督,我对我们国家的教育体系持有看法,抹杀了孩子的天性。我们这样的学校培养的孩子的优点,首先是自信、自由、对未来方向的认定。最近,韩国政府有一个很让我有兴趣的反应——政府反而和我们这样的学校学习一些课程,我认为虽然很艰苦,但对孩子的未来有很大得意义。
周立:我们要建立一个政府-工作-社会大三角的关系。政府已经很强大,我们不要总寄托于寻找政府的帮助,一定要自我强大。
对于政府来说,中国的问题在于政府在管控社会,当政府服务社会,政府的干涉比较多。当政府变成为大家服务的时候,村庄的发展会更好。
Q4金教授,现在的有机食品对于老百姓来说,是否能消费得起?有没有什么好的经验呢?
金仁洙:在我们国家,对于有机农业的认识扩散的很好。不仅是农村的有机农,城市人可以去农村买地自行耕种。有机农的产品是多样的,有一部分是针对特别的消费群体,但大部分百姓可以一起享受。有机农现在有一个顾虑——在韩国,很多人喜欢吃西餐,对猪肉、鸡肉、牛肉的需求越来越高,反而对于传统食品,蔬菜、杂粮的需求越来越少。再来一个例子,大部分年轻人喜欢炸鸡,我曾经和我们国家最大的养鸡场进行沟通,从鸡蛋到成熟可以进行销售的鸡只需要四个月,他们只关注如何让鸡的口感更好,而忽略了鸡肉原来的味道。所以,现在我们吃的鸡肉味道已经没有了,享受的只是调味品的味道。我们一般在家里养鸡需要一年或一年半,但鸡肉不需要任何调味品只需要一点点盐就很好吃,但这样的鸡肉很少了。我想,在韩国土地比较少养健康的鸡、牛、猪,但是在中国是可以实践的。韩国有一个习惯是好的产品卖给别人,不好的产品留给自己。但我希望大家好的先自己享受,剩下的再卖给别人。我们学校也有自己的农场,种菜、养鸡、养猪,但我们先是自己享受,如果有剩余再卖给别人。
我来概括一下之前讲的两点:1、好的东西要先自己享受;2、在中国做有机农可以考虑养健康的猪、羊。
Q5没有有共同想法的人一起来做,在大家都关注经济效益的环境下,有没有和外界的联系和交流的一种方式?
金仁洙:你可以先把养出来的健康的鸡蛋、优质的苹果进行分享,每个人的需求是好的味道和健康的食品,你可以不一定只是和周围的人进行交流,还可以和你认识的做有机农的朋友进行交流,一起进行讨论,让大家认识有机农。
有机农的普及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教育和认识的改变。
对于你们来说,来韩国学习很不容易,但我们现在在中国有周教授和神农会。
(本文根据2018年全国合作社大会金仁洙演讲与现场互动整理而成,略有删改)
文章转载自微信公众号“共仁公益基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