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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美援朝中的冷枪冷炮运动:对于洗澡的敌人,要等脱掉一条裤腿再开

白孟宸 国家人文历史 2018-11-04

本文为“国家人文历史”独家稿件,欢迎读者转发朋友圈 文章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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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美援朝战争,对双方而言,都是一场值得纪念,但谈起来让人心情沉重的战争。与第二次世界大战相比,在朝鲜作战的美军经常会将自己的战争经历与“地狱”结合在一起。


很多美国老兵都回忆,在朝鲜可怕的群山中,潜伏着一群来自一个陌生国度的可怕刺客:他们长于隐蔽,吃苦耐劳,作战时兼具不畏死亡的狂热和等待猎物的冷酷。无数美国军官在下车、接受部下敬礼或鼓舞士气的一刹那被突如其来的子弹击倒。而在一声声清脆的枪声之后,要么是代表下一次死亡的寂静,要么就是由号音、哨音汇聚的可怕怒吼以及随之而来排山倒海的黄绿色人潮。


朝鲜战争中的美军


作为一支从建立之初就强调狙击,并孕育了大批可怕射手的军队,美军终于在遥远的朝鲜大山中,遭遇了另一支可怕的狙击手大军,也有幸作为猎物和牺牲品感受了人类战争史上绝无仅有的战役级狙击作战。


如果美军能够更早更深刻地研究和了解1950年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朝鲜战场上的志愿军的话,他们一定会想到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大陆军。中国人民志愿军和美国独立战争的大陆军一样,都将狙击从一种独特战术上升到可以决定战役胜负的战争艺术的层面。我们稍加分析就会发现,这两支军队强调狙击,都是合乎环境、敌我特点和战场智慧的最佳选择。


 中国志愿军


强大的精确射击传统

 

首先,战场环境有利于发动狙击。1776年独立战争时的美国,地广人稀,乡间环境复杂,植被茂盛,利于隐蔽。而抗美援朝战争时期的朝鲜半岛,主要的作战是在山地上进行的,山间起伏的地形和覆盖的植被等地物,有利于狙击手的隐蔽。


其次,两支军队都有强大的精确射击传统,有一批战功赫赫的特等射手。美国的肯塔基来复枪手是18世纪中后期最优秀的散兵部队,他们的射程至少比当时英国的线列步兵远一倍以上,射击精度也异常高。而人民军队从1927年建军开始,长期处于敌强我弱的不利态势,又缺乏敞开供应子弹的后勤和军工能力,从1937年开始的全面抗战中面对的又是长于精确射击的日本侵略军,结果就将每一颗子弹都消灭一个敌人的精确射击作为对野战主力部队、地方武装甚至民兵的最基本要求来抓。


肯塔基来复枪


例如1941年6月初,八路军冀中军区第7军分区第22团,坚守沧州深泽县城北约8千米的一座名为宋庄的中等村庄,与数千日军进行了惨烈的攻防战。在战斗打响后,八路军在日军重点攻击的宋庄北侧,集中了一大批射击精度较高的特等射手,重点打击日军的炮兵和轻重机枪。例如1连7班长李清斋,利用一处墙基的射击孔,采取跪射姿势,从侧面连续射击在村中大道从北向南冲击的敌军,击倒了7名敌人,竟然硬是没有被日军发现。日军为了压制村中的八路军射手,专门在村西高地的庙台上布置了一挺轻机枪。结果2连庾治国副连长用三八式步枪一枪结果了日军机枪射手,当日军弹药手准备接替继续射击时,也被当场击毙。


而抗战中后期,我军一方面通过大练兵进一步提升主力部队的平均射击水平。另一方面,从1943年开始,各根据地都开始在民兵中大力推广被称为“神枪”或者“冷枪”的群众性狙击运动。一大批民兵射击英雄逐渐成名,例如在1944年中晋冀鲁豫边区太行三分区举行民兵大比武中,年仅17岁的武乡县关家垴村青年民兵关二如连发三枪,打出28环,勇夺第一名,被授予“神枪手状元”的锦旗,并被评为一等杀敌英雄。


1950 年,战斗英雄魏来国来到中央美院,给学生讲述战斗故事。魏来国是华东野战军中涌现出的神射手,曾任胶东军区第6师第8团射击队排长,创下用125发子弹毙伤国民党军110人的惊人战绩,被华东军区授予“山东射击英雄”光荣称号


随后,人民军队就在培养狙击手大军的道路上一发不可收拾。1949年10月1日,被毛主席称为“一个人消灭敌人一个连”的特等射手魏来国作为全军战斗英雄的代表登上天安门城楼参加了开国大典。同一时期各地区评出的战斗英雄中,特等射手都占了相当高的比例。


因此对于志愿军而言,步枪是最可以依赖的武器,用志愿军总部的话说:“我们坚决反对认为步枪在近代战争中已是落伍兵器的说法。”想要从任何一支志愿军部队挑几个特等射手,甚至是有着教学经验的射击教员,可谓是易如反掌。这种从上到下对轻武器精确射击的熟悉,为后来志愿军在战场“批量生产”狙击手创造了条件。 

 

最后也最重要的是,对于一支任何国家的正规军而言,军官对部队组织度和士气的影响都是极为巨大的。


由于包括美军在内的联合国军大多极度依赖军官维系军队的组织和士气,而缺乏中朝军队强大的政工体系,因此只要狙击手能够逐一击倒联合国军的指挥员,就可以迅速瓦解其组织体系。


以上三个原因,使得中国人民志愿军在入朝作战后,迅速展示出可怕的狙杀能力。


美军翻修封存的狙击步枪


战争初期,随着志愿军“神兵天降”,美军突然感到了狙击手的可怕威胁。


作为有着丰富狙击经验的老手,美军自然清楚压制敌方狙击手的最好手段就是派出本方狙击手。于是美军立刻将二战后封存的大批狙击步枪翻修后下发部队。


二战中,美军同时装备基于M1903斯普林菲尔德栓动单发步枪和M1加兰德半自动步枪的多款狙击步枪。战争后期美军又在M2/M3卡宾枪上加装红外夜视设备,作为在太平洋战场上压制日军狙击手的利器。这些装备到1950年仍未过时,夜视设备对于当时志愿军而言,还是闻所未闻的先进武器。



1950年9月23日,美海军陆战队第1师某中尉正在汉江边狙击进攻的朝鲜人民军


同时,美军也继续沿用二战时期使用大口径机枪执行远程狙击/压制任务的办法。例如志愿军的“狙神”张桃芳就曾在战场上遭遇敌方使用机枪的狙击手。美军在机枪上加装光学瞄准镜充当狙击武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一战和二战日军的经验影响。日军的九二式重机枪配有瞄准镜,在中远程能够得到相当可怕的精度,对敌方高价值目标,例如军官和重武器的压制效果十分出色。


另外,美国的枪械文化也催生了一群天赋射手。这些官兵在进入部队前已经是出色的射手。例如一战时期著名的约克中士,本身拥有极为不错的射击技巧。同样是在长津湖战役中,被志愿军迫击炮击伤后背和腿部的美军陆战队准尉迪·杨西在撤退中曾使用M1两发两中击倒了追击的志愿军尖兵,几十名美军借此机会冲过一道山脊,逃回古土里。


但总的来说,联合国军中的其余各支军队,受限于长期正规化军事教育,大多对狙击作战不够重视。澳大利亚军队在每一个连队自选特等射手的同时再加强配属专业狙击手的方式在当时西方军队中是绝无仅有的。在大多数西方军人看来,现代战争是空地一体的立体机动作战,面对航空兵、炮兵和装甲兵,狙击手的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除非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堑壕战泥潭重新降临战场,否则狙击手不会成为一个可怕的威胁。

 

复活的堑壕战

 

问题是,朝鲜战争发展到1951年中,还真就让堑壕战这种西方军人以为早已过时的战争形势在崇山峻岭间复活了。此时,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经过5次战役,歼灭了敌人23万余人,把战线稳定在了“三八线”附近地区,战争转入相持阶段。


山路上行进的美国军队


敌方力量在总体上处于均势,具体来看,中朝方面占有1.6倍于美军的兵力优势,但技术兵器和后勤保障能力却处于绝对劣势。美军此时已经几乎调不出预备队,再也无法展开大规模进攻。针对这一形势,我军在第五次战役后,于1951年6月中旬提出了“充分准备持久作战和争取和谈达到结束战争”的指导方针,要求军事斗争和政治外交斗争双管齐下,打谈结合,以打促谈。在军事上进一步确定了“持久作战,积极防御”的战略方针,毛泽东还适时提出了著名的“零敲牛皮糖”战术,要求各部队不要贪多求快,以每一战役平均一军能歼灭美军一个营,对韩军则要求每次一军可以歼灭一个团,积小胜为大胜。


不过到具体操作层面,这一军事方针并不好执行。我军传统在防御战中强调积极防御,但面对美军强大的技术兵器和火力优势,以及我军最多支持“星期攻势”的后勤保障水平,如果防御的一线阵地兵力放少了,肯定会被美军以火海淹没,放多了则会成为敌人的死靶子。反冲击要考虑我军缺乏伴随火力,将会遭到敌人优势火力的单方面杀伤。因此如何才能在防御中即保证防线稳定,又可以大量杀伤敌人有生力量,争取时间改善装备、加强训练,逐步改变敌我力量对比,取得最终胜利,成为我军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1951年7月10日停战谈判开始后,战场形势一度趋于缓和,但实际上中朝以及联合国军都在迅速建立纵深防御体系。至8月中旬,美军建立了“耳明线”“怀俄明线”“堪萨斯线”等三道防线。而我军也在同时期完成了西起土城里东至东海岸高城,东西绵延250千米的第一线防御工事,并在西起南川店,东至高城构筑第二道阵地,并加强交通线构筑。8月,美军开始发动攻势,中朝转入著名的夏秋防御作战,成功维持了战线的稳定。但志愿军也发现在面对现代化技术装备敌人的攻击时,凭借山地有利地形和一般野战工事,搭配灵活战术,即便可以大量地杀伤、消耗敌人,并在大部分情况下守住阵地,但很难做到有效保存有生力量,难以长时间在敌人炮兵、航空兵和装甲兵猛烈火力突击下保持防御的持久和稳定。


随后,朝鲜战场上再次出现了大致的宁静。但在宁静之下,双方的小规模行动却迅速铺开。此时联合国军和志愿军的战线犬牙交错,双方防线间的直线距离通常在500米以下,个别区域在100米以内。这就给小规模突袭创造了条件。


1951年11月至1952年3月底我军加紧在前线构筑坑道支撑点式防御体系。与此同时,敌军则不断发动试探性的攻击和小分队级别的侦查袭扰。我军为了掩护坑道构筑,必须采用最节约兵力的方式来打击敌人。


但是美军凭借压倒性的火力优势,动辄以炮群直接覆盖志愿军的阵地。据统计,当时我军防线重点阵地每天落弹量在2000发以上。1952年,志愿军防炮掩体上盖的最低要求是“坚不坚一丈三”,也就是说,志愿军主坑道的积土在4米以上,所以美军的炮击虽然可以将包括上甘岭在内的许多阵地表面的石头炸成一米厚的碎渣,却没能摧毁志愿军的坑道,但炮击过后,大部分志愿军指战员都丧失了听力,不少人咬破了舌头。这种单方面被压着打的感觉是自认为在精神和意志上高于美军的志愿军所不能忍受的。怎么办?打回去!

 

“冷枪冷炮运动”

 

于是部队提出了单枪、单炮、单辆坦克依托固定阵地或采取游动方式,杀伤敌暴露的有生力量并摧毁敌人武器装备。这一行动被称为“冷枪冷炮运动”。当时,敌我双方都想不到,朝鲜战场上最可怕的狙击狂潮竟然就蕴藏在这无奈之举中。在冷枪冷炮运动开展之初,部队提出将死阵地变成血脉流通的活阵地。所谓血脉流通,就是用冷枪冷炮让美军知道我军表面阵地上有人在警惕地监视着他们。1952年1月初,负责坚守我军防线中段金化地区26军第230团,组织全团特等射手,在前沿阵地进行“打活靶”竞赛,以不足30发子弹毙伤敌14人,一举打掉了当面美军的嚣张气焰。


这一战果很快被上报到志愿军总部。志愿军总部敏锐地从中看出了积小胜为大胜的契机。1月29日,志愿军总部向各部发出指示:“与敌对峙状态中,对敌之小群目标及一般目标,每日指定值班的轻重机枪不失时机地寻求射击,对单个目标也应组织值班的特等射手专门寻求射击目标,这将给敌人甚大杀伤。”“冷枪冷炮运动”迅速成为朝鲜志愿军各部研究的重点。



志愿军战士在上甘岭阵地中向敌人射击


不过,就算志愿军有着远超过普通军队的精确射击和特等射手培养经验,突然开展坑道和山地背景下大规模狙击作战,也会有点“水土不服”。加上美军拥有丰富的阵地防御经验,前沿炮兵指挥体系反应迅速,在冷枪冷炮运动初期,我军虽然消灭了不少敌人,但自身因为阵地暴露也没少挨炮弹。


好在志愿军能够发挥军事民主的好传统,每一支部队的经验教训,逐级集中总结,再向上汇集,到军一级已经形成面面俱到的全套战术。后来在大规模冷枪冷炮运动中推广的明暗阵地结合、交叉火力掩护,主打与佯打结合,以及伪装和转移的方案,都是在这一时期被总结和提出的。


更重要的是,志愿军发扬我军从建军以来在战争中学习战争的传统,在前沿阵地开办特等射手培训班,现学现卖,新老搭配,很快培训出一大批对山地狙击战法中测距、测风等技能全面掌握,可以做到目标出现5秒内开枪的优秀特等射手。另外,炮兵也参与到对前沿阵地的测地作业中来。有了专业设备和人员的支持,部分志愿军部队向狙击手下发了精度较高的测地参考图,预先标定具体阵地周边可供参考的地物与阵地间的角度和距离,方便狙击手迅速解算瞄准诸元。


到3月4月间,随着志愿军坑道体系基本建成,前沿的志愿军已经被敌军的火炮炸疲了。此时志愿军已经推广了类似苏联红军在二战时期采用的双人狙击小组编制,狙击手在出枪后一秒也不耽搁直接撤回坑道,战果留给其他射击阵地上的观察手去统计。这样一来狙击小组基本保证每天都有战果。


例如1952年4月,15军接替26军遂行平(康)(化)(阳) 27 公里正面防御任务。接受任务第二天秦基伟亲率1200多名干部到26军学习防御经验,4月9日两军交接,15军一上阵地就一边修坑道一边开展冷枪冷炮运动,日后被美军称为“狙击兵岭”的537.7高地由15军45师135团负责。在上甘岭战役开始前,凭借冷枪,仅该团一连就消灭了300多敌人。而整个45师在 6个月中依靠冷枪歼敌 5040人,冷炮歼敌 2800 余人,击毁敌人坦克18辆。537.7 高地就此被美军无奈地称为“狙击兵岭”。


相当于战役级别的歼敌数字

 

至1952年5月,我军依托坚固坑道,转入坚守防御,在战术上采取“积极活动”方针,要求部队在巩固现阵地同时,相机“挤地方”。冷枪冷炮运动也由此时转为一场全军运动。志愿军司令部定期公布前线各军冷枪冷炮运动的战绩,号召开展杀敌竞赛。结果苦了对面的美军。几个月前美军敢于在表面阵地上随意行动,现在从早上9点到下午3点基本不敢踏出工事一步。凌晨出来洗漱,黄昏出来透风都是志愿军狙击手的猎杀时间。到此时,志愿军的狙击作战要求甚至已经精确到狙杀外出解手的敌人,要等到其蹲下再开枪,对于洗澡的敌人,要等脱掉一条裤腿再开枪,如此事无巨细的经验总结,使得志愿军狙击手几乎做到弹无虚发。美军也有了经验,很多士兵练就了装死的绝活。因此志愿军规定,对于倒地的敌人,被另外敌人拖走或抬走算击杀,背走架走视为击伤,装死之后逃回掩体算射失。


在狙击手大量杀伤美军的同时,冷枪冷炮的配合也开始紧密起来。志愿军规定500米以内的人员用步枪打,500米—1000米内的单个或小群目标由轻重机枪打,步枪捡漏。500米—1000米以上的集群目标、车辆和工事由无后坐力炮射击,1000米以上的目标由小口径迫击炮射击。


狙击作战打到这个程度,已经成为一场战场绵延250千米的可怕战役。1952年5月至8月间,志愿军一线部队狙击手共毙伤联合国军1.3万余人,相当于运动战时期一个战役的歼敌数字,其规模已经超过二战时期苏联红军在斯大林格勒瓦砾间开展的群众性狙击作战。


联合国军面对志愿军防不胜防的冷枪冷炮,抱定了乌龟战术的法宝,加紧修筑工事,认为藏在其中就可以保证安全。但8月开始志愿军进一步发展了步炮协同战术,以加强的炮兵摧毁敌人防御水平较低的掩体,将敌人逼到狙击手的枪口下。通常是在凌晨以迫击炮对敌阵地进行连续射击,掩护无后坐力炮对地堡“点名”。敌人逃出地堡恰巧就遇上我军步枪和机枪的子弹。结果联合国军的前沿阵地工事被逐个“点名”,志愿军“挤地方”的目的由此实现。


当时《人民日报》 上的相关报道


头号神枪手登场

 

随着志愿军冷枪冷炮运动走向成熟,朝鲜战场上的头号狙击手也终于出现了。志愿军24军72师214团8连的张桃芳1951年3月报名参加志愿军,1952年9月随部队进入朝鲜战场,1953年1月中旬才上一线阵地,此时距朝鲜停战仅有几个月时间。但也许是战神眷顾,张桃芳就在这不能再短的时间里,成为上升最快的狙击明星。


张桃芳所在8连坚守的阵地,就是五圣山主峰东南约 4公里处,海拔 597.9 米的上甘岭,整个战役因此得名。而美军将597.9高地称为“伤心岭”。战斗英雄黄继光、孙占元和龙世昌都是在这座高地上牺牲的。但与这些在攻坚或防御中建立不朽功勋的前辈们不同,张桃芳通过勤学苦练,变为了一个枪枪夺命的可怕射手。据说在1952年9月入朝第一次实弹打靶中,张桃芳发挥失常三发全部脱靶。但凭着韧劲,他开始练臂力练眼力,在第二次参加冷枪冷炮行动时就击毙了1名敌人。在随后的40多天里,张桃芳用240枚子弹毙伤71个敌人,一跃成为全连战果最高的射手。


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就需要更高级部队的专业培训。连长、指导员和训练股的干部都认为张桃芳有前途,便将他送到团特等射手训练班深造。当时在志愿军中有上百个这样的速成训练班。经过培训,张桃芳对活动目标的射击精度大幅提升。传说当着团长以五枪击落四只飞鸟,体现了他的惊人枪法。回到阵地后,张桃芳的战果很快突破100名大关。到1953年5月初,张桃芳在3个多月中,以436枚子弹毙伤214个敌人,创造了志愿军单人最高狙击战果。他因此获得志愿军特等功臣、二级英雄称号,并被朝鲜授予一级国旗勋章。需要指出的是,张桃芳的战友中同样涌现出多位王牌狙击手,例如他的同班战友吕长青在抗美援朝期间的战果为毙伤敌178人。


能够让一个在实弹射击训练打出多发脱靶成绩的步枪射手在几个月间蜕变成狙击手,除了张桃芳的天赋和努力外,人民军队强调总结经验以及善于训练的好传统,同样功不可没。从1952年5月至1953年7月朝鲜停战,志愿军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将成千上万名普通士兵培养成特等射手,最终整个冷枪冷炮运动共毙伤敌人5.2万余人,创造了人类战争史上狙击作战的最大战果。


在上甘岭战役中,志愿军涌现出的著名狙击手张桃芳


当然,也有很多人质疑志愿军的狙击作战根本不是“狙击”。包括张桃芳的战友吕长青都认为我军当时只有特等射手,没有狙击手。这种意见从军事定义上来看,也许不能说错。因为现代狙击手通常指使用专业狙击枪和观瞄设备的射手,而特等射手则是指从步兵中挑选较为优秀的射手进行培训,用来执行精确射击任务。但我军《军语》中规定狙击是指以单枪或单炮隐蔽、突然、准确地射杀敌单个或小群目标的战斗行动。从这个角度来看,在我军体系下,狙击手是以行动类似划分,并不以是否采用专用装备来区分狙击手和特等射手。


抗美援朝战争期间,我军的大部分狙击作战距离在500米以下,张桃芳这种狙击精英都没有进行过几次800米以上的射击。在这种距离上,有天赋的射手使用表尺也可以达到较高的射击精度。考虑到我国当时的军工基础,也不太可能迅速为前线部队提供足够的专用狙击步枪和观瞄设备。加之联合国军的狙击手很少进入我军控制区域作战,缴获狙击步枪和专用瞄准镜的机会微乎其微。


但是志愿军恰恰就是使用处于绝对劣势的装备,实现了人类军事史上空前绝后的战役甚至战略级狙击作战。不过因为冷枪冷炮运动特殊的环境和政治背景,估计未来再出现类似作战形式的可能性不大。但我军如果在下一步的发展中,结合历史经验,加强对全军基层官兵射击技能的培训,争取重现当年量产“狙击手”的传奇,将有效提升我军在反恐作战或其他低烈度作战中的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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