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严，放进再小的单位里，都应有其存在的价值。
但那39位受害者却被当作生鲜食品藏进了冷冻货车里，一路运送至伦敦东部埃塞克斯郡的某个工业园区。
直至英国警官打开车门的那一刻，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混杂着粪便尿液、腐烂食品及僵硬尸体的死亡画面竟如此可怖。
警方早先称39名遇害者为中国人。图源：BBC
当地时间10月24日，25岁的北爱尔兰司机以涉嫌谋杀罪被捕，警察正审问他是否了解货车里的实情（据悉这名司机也是报案者，被车内状况吓坏了）。受审司机的亲友则异常担忧，表示这孩子十分善良，绝不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北京时间10月25日（今天），中国驻英国使馆也派负责领事事务的公参抵达埃塞克斯郡，并与英国当地警方取得了联系。目前，英国警方又表示正在核实遇难者身份，尚无法确定遇难者是中国国籍。
图源：中国驻英大使馆
虽然无法确认遇难者的确切国籍，但《纽约时报》援引英国警方报道时记录了这样一段话：Our work continues today, and for the foreseeable future, to be focused on providing the victims and their loved ones with an investigation that is filled with dignity, compassion and respect for those who have died.
英国警方表示，他们将努力为受害者及其家人提供充满尊严及同情的调查。这段话令北北深受触动，因为我们知道那39位受害者的尊严已在路途上被抽干，一系列不为人见的挣扎，早在死亡来临前就悄然结束了。但警方依旧选择给予逝者足够的尊严，足见这种被称为dignity的东西有多宝贵。
在北北看来，dignity不仅仅是“身份、体面”的含义，它还有着人性最深处的自持，绝不允许自己被当作一件“物品”，而是作为“人”的个体存在。
即使刨除家庭单位、社会单位、民族单位，那个“人”选择到流浪到荒岛自生自灭，都应该拥有人性的尊严好好活着，否则他就是一具毫无生气的肉体，可以被放进-25℃的货车里冻成肉干，到站后再拿出来解冻。
电影《追风筝的人》截图
上述悲剧事件还令北北想起一本小说《追风筝的人》中的片段，在阿富汗出现一系列动乱后，身处上流阶层的阿米尔父子决定，搭乘一辆密不透风的油罐车偷渡去相对安全的巴基斯坦，再以难民身份前往美国。
当他们钻进一片黑暗的油罐车后，阿米尔第一次体验到死亡的气息，那是一种不见天日的绝望，周围的空气化作固态不再流动，几乎将人的四肢和感官压碎，伴随着各种“汽油、呕吐物以及粪便”的臭味，人逐渐陷入一种眩晕的境地，一切声音都渺小下去……
就在这时，阿米尔的父亲做出了无限神迹的举动，他卷起阿米尔的衣袖，露出自己送给儿子的那块电子表，夜光表盘在黑暗中发出荧荧绿光，父亲悄声说：“想一些美好的事情。”靠着这一星光亮，阿米尔努力回忆起生命里最快乐的时光，并默默背诵他最喜欢的诗歌，点燃了生的勇气。
个人认为这是全书精彩片段之一，深陷泥淖的黑暗时刻，当个体无法把握自己命运时，那一点孱弱的微光，足以照亮你的世界。
载有39具尸体的冷冻货车辗转进入英国境内
然而，艺术作品怀有柔情，不及现实世界的冷酷，导致我们更无法想象，39名遇难者是如何颠沛流离至英国的？身处黑暗中的他们，是依靠哪些信念挺下去的？空气稀薄下去后，他们脑海中最后一瞬的画面是什么？
许多新闻猜测这是一起人口贩卖诈骗事件，或者是一起可悲的偷渡事件，但北北只想知道背后的动机何在，是为了生存的体面，还是为了个体的尊严，他们的生命里有光吗？弄清答案后，我们的世界会不会好一点。
类似事件也曾在2000年6月19日上演，英国东南部多佛港海关人员在一辆货车里意外发现了58具尸体，经警方查证遇难者来自中国福建，死者均为20多岁的青年人。他们曾向蛇头支付高达2万英镑的费用偷渡，结果转站途中被藏匿于一辆封闭的集装箱内缺氧而死，仅两人幸存。
多佛惨案中的集装箱内部实景
有一首著名的闽南歌曲叫《爱拼才会赢》，仿佛间接表达了当地人的生活信念。只是，“赢”的含义实为抽象思考，因此从未有人给它丈量刻度，例如规定1单位的“赢”等于1平米的地，或是1单位的“赢”等于1克的黄金……结果，不少人自发将这种概念物化成了高楼或存款，瞅见别人家拼出的“东西”多，就忍不住铤而走险、一搏到底，最后不幸被可恨的蛇头逼入绝境。
但如今已是2019年，我们早已摆脱物质的贫乏，为何仍有人做出19年前的抉择？是他们误以为良好的物质生活就是尊严的体现吗？英国警察直到现在，也坚持要还给那一车的受害者一份尊严。换言之，如果那39名可怜的受害者泡在屎尿中也不觉苦痛的话，警察心里或许会好受些。
北北相信，没有人在那一刻会是麻木的，因为尊严本身就是生命意志所制造的痛苦，它令你一直产生作为“人”的觉知。
至此，北北只关心到底是谁夺走了这39位受害者的觉知，将他们关进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冻成了一具具冷冰冰的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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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孙子
责任编辑：马家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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