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营商员工的冏境：要么狠，要么忍，要么滚
文 / nanerfeng886，本文来源于C114中国通信网（C114-weixin）
最近一两年时间里，曾经高高在上的运营商似乎陷入了泥沼，每天在行业论坛、自媒体、社交群上总能看见有很多人或理性分析、或激昂质疑、或深思拷问、或恶意揣测这个行业的未来发展，这其中有代表了山河破碎时内部责任主义者的持守与担当，也有中立人士基于行业大势发展的深刻洞见，当然也有意欲投机者的推波助澜和图口舌之快的肆意妄言，许多文章洋洋晒晒，可谓云霞满纸，字挟风霜。无论如何，所有争论都基于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运营商，曾经那头昂头仰视的大象（三家皆是，中移动尤甚），随着各项经营指标数据的下滑，以及经营、监管、舆论环境的恶化，这头大象正陷入泥沼，步履蹒跚，疲于奔命，不禁惹人发问“运营商未来会好吗？HasCarrieroperatorAFuture？”
或者我们且不论运营商有没有future，因为事实上，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运营商有没有future，他们并不关心，这只是几家企业，庞大得很难让人真正产生太多私人化感情，他们有的是关心羸弱的运营商有哪些可以入侵的空间，有的是关心能否继续从运营商处拿到单子，而更多的，大家关心的是运营商员工的未来，自己的未来，大家更多想问的是，HasEmployeesAFuture？
关于运营商员工的生存现状及未来发展，目前似乎分为几派意见。一派持“是谁让运营商员工如此娇傲”态度，他们坚持认为运营商员工从根本上没资格享受高薪、高福利，大部分员工的岗位缺乏核心竞争力，缺乏不可替代价值，不能因为其在国企的藩篱内就享受高人一等的投入产出水平，尤其是在目前运营商江河日下的大背景下，运营商要赢得与OTT的竞争不是靠加薪加福利，而是靠改变/淘汰那些不思进取，不善创新，缺乏激情的运营商基因员工，将运营商彻底暴露在自由市场经济背景下，员工凭实力赢得薪资和福利，有多大本事赚多少钱，改变张口要饭的运营商国企思维。
另外一派持“此生何踏电信路，一入运营便为殇”态度，认为自己当年受到运营商描绘的美好愿景的感召，以名校毕业生、天之骄子的身份加入运营商，将最美好的青春岁月都奉献给了公司，如今奋斗数年后，且不说当年“愿景”没实现，还落得个在CPI高企的背景下被降薪减福利，生活品质一降再降的下场，最绝望的是发现自己甚至还无法逃离运营商，由于多年来岗位职能设置片面、培训学习体系的不合理，自己已经从当年的才华横溢的天之骄子变成只会写PPT和处理运营商日常事务的怪咖，一旦离开运营商则无处安身。
还有一派持“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观点，认为造成员工收入困境的板子不应该落在国资委的监管上，运营商工资总额占收比相比其他行业还是比较可观，算起来整体员工平均工资是相当高的，只是工资总额分配规则（薪酬与绩效挂钩）设置不合理，出现了两极分化，一边是基层员工薪水已跌落本地工资平均线以下，另一边是企业高管们享受着远高于员工的薪酬福利，造成基层员工被戴着暴利行业的桂冠，背着“高薪”的黑锅，而实际收入只能勉强糊口，而一轮接一轮的降薪令，实际的承担者大部分落在基层员工背上。
这几派观点基于不同的立场，带着不同的期望，似乎都言之成理，但想深一点又似乎站不住脚，事实上，观点角度不同，无法评判谁是谁非。下面我试图以自己的角度切入尽量客观地梳理一下员工目前状况及未来发展。
一般而言，员工的发展前景是跟企业的发展紧密相连的，如阿里巴巴上市后造就了很多千万、亿万富翁，普遍上基层员工也都享受了“上市红包”的饕餮盛宴，让许多没能搭上阿里巴巴大船的路人艳羡不已，那搭上运营商这艘大船上的人们最终会走向何处？这似乎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运营商的未来会好吗？
OTT的逼宫，虚拟运营商的虎视，铁塔公司的割据，携号转网的威胁，运营商似乎走到了从来未有的糟糕局面，即使最乐观的人也无法认为运营商能重回过去高速增长的极尽荣光，转型是必然之路，但转向何处也是一个极具考验性的问题，毕竟对于一艘体量庞大的巨轮而言，转向未知的领域充满着危险，并需要充足的源动力，当然更需要国家政策的扶持护航。
我不知道能否如此中庸而直白地表达一下个人对于运营商未来发展的预想：未来数年内，运营商在CT域的语音市场将不可避免地陷入持续衰退，与此同时，流量市场应该会有长足的发展，但流量对收入的贡献能否弥补语音留下的空白，我并不乐观，至少在短时间内这是不可完成的任务，更别谈靠流量去维持过去几年的增长速度。还有一个变动因素在于数字化服务，未来我们能否期望运营商成为另一个BAT，出于体制、流程、员工、企业文化、社会期望等因素，我并不认为运营商能成为一个出色的互联网player，增值服务、广告、游戏、电商等目前比较明确的商业模式运营商都在介入但表现均不佳，未来几年内这些数字化服务的形态应该是“依靠自家免费流量而勉强维持”，而运营商在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等方面的布局相对更值得期待，可能会带来一些的收益，具体视乎运营情况，但其收入数量级肯定无法与流量、语音比较。基于以上，我认为运营商未来收入结构大抵如此：流量及相关服务60%，语音25%，其他15%。而在发展趋势上，增长率逐年下降将成为常态，但巨额的营收和利润不会有太大动摇。
在BBC纪录片《自然大事件》第五集《奥卡万戈大洪水》中记录了象群穿越喀拉哈里沙漠奔向由博茨瓦纳奥卡万戈三角洲一年一度的洪水泛滥造就的美丽绿洲的故事，运营商的转型就是试图摆脱过去的发展模式，奔向一片全新的绿洲，如同象群一样，在这过程中将经受干旱的折磨、方向的迷失，疾病的侵袭、狮群的骚扰，在抵达这片绿洲之前，象群的步伐将一日复一日愈来愈迟缓，甚至有可能倒在干涸的大地上。运营商现在正走在这条路上。然而，与野生象群不一样的是，运营商国企的身份可以让它摆脱“倒下在路上”的可能性，关键时候国家会扮演动物管理员/饲养员的角色进行喂养和扶持。
运营商未来会好吗？现在来回答这个问题，运营商正走在一条通往绿洲的路上，只不过，那片绿洲可能并不存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伴，随着运营商业绩表现的下行，内外部人士对运营商这个大鸟巢内的“卵”的前景并不看好，从数据上来看，无论是外部机构评估的最佳雇主排名，还是员工满意度调研，运营商已远落后于从前，Universum2013最理想雇主排名中移动的员工满意度排名徘徊在65分-70分之间。另一个角度，互联网企业的这两个指标都明显领先于电信运营商。
这是运营商的未来，那50万运营商员工的未来呢？他们是否会继续受到运营商在路上的困顿的影响，同时，他们是否可以寄希望于那片美丽的绿洲去拯救他们出目前的困境？
我的观点是运营商员工的困境可能会继续困顿，具体可能表现在薪酬、福利的滞涨甚至下行，但，这跟运营商遭遇的困顿并不一样。事实是，运营商的发展是一条路，运营商员工的发展是另一条路，两者的过程和终点都不一样。运营商的未来跟运营商员工的未来并不能直接划等号，它们似乎是两条并不相关的线条，两者各行其是。举个例子说，即使运营商明年业绩大涨，员工待遇不会跟着改善，运营商明年转型遭遇滑铁卢，业绩下滑严重，员工也不会马上跟着倒霉。这似乎与市场规律不符，但并非不能理解。或者我们可以这样的角度来辩证，运营商的高额利润是靠员工赚回来的吗？显然不是，没有国家政策的护航，没有高额的投资，赚不来这些高额的利润，员工之于运营商就如同花匠之于花园，花园开放给游客赚取了门票，会把盈利都给花匠吗？可能这样的比喻有点简单粗暴，但客户、股东、员工共赢的承诺，本身更像一个纸面上冠冕堂皇的谎言。
员工的未来与运营商的未来无关，那与什么有关呢？是生产率？事实上互联网公司的员工生产率也同样领先于电信运营商。参考相关数据，以中移动为例，其员工生产率约为19万美元，而行业的标杆apple的员工生产率为206万美元，Facebook为110万美元，谷歌为93万，三星为76万，微软为74万。而同为运营商的Verizon的员工生产率为63万，AT&T为53万，回头看国内BAT三巨头，腾讯为29万，百度为21万，阿里巴巴为20万。
单纯以数据来看可能有点枯燥，运营商员工会争辩说我们工作繁重，我们为全国人民的电信事业做出巨大牺牲和贡献，我们的生产率不是一个数字能概括的，我们值得获得更多。运营商员工忙吗？当然，他们很忙，至少他们觉得自己很忙。我曾经作为第三方公司（广告和咨询）服务过运营商，也作为运营商员工工作过。最直观的感受是，大家都很忙，但运营商员工的忙是一种外在的忙，无休止的开会，把大部分时间花在部门、团队间、同事间的协调，把时间耗费在流程上，耗费在各种材料上，耗费在揣摩领导心思上，而咨询公司的忙则相对内在，虽然也要频繁修改材料，要揣摩客户意图，但有充分的时间去思考、去研究资料，去搭建模型，去做规划，没有太多内耗，大部分工作是一个人至多几个人就能完成。且不说咨询公司的工作是否能真正发挥作用，尤其是本土咨询公司，其咨询结果最后就落地在几百页的PPT上，但就咨询公司员工而言，学习和提升是极大的，客户的压力会让你保持去学习的动力，不同类型的项目工作又促使你不停地去研究新的东西，在咨询公司工作5年以上，你跳槽到其他行业也能很快上手，因为工具、方法论是通用的，而运营商员工工作5年以上，大部分就只能一辈子呆在运营商，他的工作模式、程式、思维方式都已经跟国企体系固化在一起，很难重新适应一个全新的体系，当然，若能形成自己的人脉网络的另当别论。还有一点，咨询公司是以项目为周期的，项目完成后员工的身体和心理都将得到一个舒缓期，运营商员工则缺乏这样的缓冲休息期，领导在任务在，心里那个弦一直得蹦着，心里的疲累感很难消除。我觉得这就是运营商员工总觉得自己很忙，但生产率却不高的原因。
或者我们来看影响工资的直接相关指标——“工资总额占营运收入比”。同样以中移动为例，我查阅了中移动2010-2013年的人工成本，2010年人工成本为245亿元，2011年为287亿元，2012年为313亿元，2013年为344元，占营运收入比均保持在5.3%左右，与国资委要求控制工资总额的要求匹配（据无数据来源的说法，烟草行业此数据高达18%，Verizon此数据更高达40%）。按此比例，营运收入直接影响员工工资水平，未来几年运营商营运收入肯定不会有大幅的增长，中国移动2011年营运收入增长率为8.81%，2012年增长率为10.20%，2013年增长率为8.31%，2014年上半年增长率为7.1%（最新数据，前三季度营收增长率为3.9%），在此大趋势下，我猜想未来几年营运收入增长率将继续下行并稳定在4%左右，同样，工资总额的增长也必然受到限制，另一方面，员工规模持续增大（社会化员工转正式），省公司以及地市分公司的资深经理和年轻干部比例在逐年增加，相应的其年薪将增长，如此将压缩普通员工的收入水平，尤其是新入职或入职一两年内的新员工。
生老病死，时至则行，人是如此，企业亦然。在运营商未来不甚明朗的大背景下，我们很难对运营商员工的未来表示乐观，当然也不至于悲观，只是运营商员工将继续泯然众人，成为一个普通行业的工作者。面对这样的未来，我对意欲进运营商的应届大学毕业生的奉劝是“还是先去看看更精彩的世界吧”，而对于存量员工，借用一句流传甚广的职场三定律“要么狠，要么忍，要么滚”。
要么狠。停止比较，停止抱怨，别再讨论体制的禁锢，别再讨论制度的僵化，制度再好也不养懒人，只有狠下心对自己，努力工作，努力表现，争取早日谋取高位，既然你不能革企业的命，革自己的命也是一种方向。
要么忍。别再期待运营商能重回“黄金时代”，通信行业已进入低速发展阶段，别再去跟互联网、金融行业比较，别再愤世嫉俗，固守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不能接受的尝试去忍受，尝试着去包容一个不再受人尊敬的企业以及其内部的各种丑陋。
要么滚。运营商是一个大平台，汇聚了很多种类的人，只要你有心，你能从这个平台上学到很多东西，待到练得一身好本领，就可以从容地滚了。然后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很大、很大，望远能知风浪小，凌空乃觉海波平。
回到题目，运营商未来会好吗？我的回答也是“我相信世界是一天一天往好里去的。”“能好就好啊！”我们很难去判定运营商未来的发展之路，所以也没有依据去评述员工的未来，但颠扑不破的道理是，有实力的人总能过上好日子，倒霉的是那些想寄生在运营商这棵大树上的檞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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