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制作大麻糕35年!他用近乎修行般的人生,守护着常州人的回忆
常州人口中的“麻糕”大抵可以解释为“记忆的味道”。北方人叫“烧饼”,上海人叫“大饼”,唯有常州人称为“麻糕”。钱钟书说:“在有职业的人眼里,早餐是今天的开始,吃饱了才能工作。”早餐催人早起,催人奋进,吃得饱了,精神才好,享受晨露朝霞,最直白也最有诗意。一块大麻糕配上一碗豆腐汤,早餐里顿时有了爱的味道。原来早餐里夹杂着浓浓的乡愁、儿时的友情、少年时的爱恋,可以暖人心,慰风尘……
摄影丨报道
杨加奇
王冰清
说到大麻糕,就不得不重提一遍大麻糕的历史起源,清咸丰年间,常州城内浮桥头有个万华楼茶楼。当时的麻糕三个小铜钱一块,许多挑夫、脚夫买了可以一边走一边吃,不影响赶路或者做活。由于麻糕呈椭圆形,有点像鞋底,吃的人又大多是穿草鞋的体力劳动者,所以大家就将麻糕叫做“草鞋底”。一天,一位独轮车夫对万华楼的麻糕师傅王长生说:“我是做力气生活的,麻糕起码要吃三块。干脆这样吧,我给你一个铜板,你替我用一块麻糕的皮子,包三块麻糕的馅心好否?”王长生欣然同意,于是最早的常州大麻糕便诞生了。
要想吃到记忆中的常州味道,办法只有一个:诚心诚意找到那些宗师级的老手艺人
做麻糕生意,总是要早起。要不是这次约拍,我不会见识到凌晨四点半的奔牛老街。被冷冻后的空气更加稀薄。一切都还是昨晚入睡前的样子:马路上空空荡荡,偶尔汽车疾驰而过,两旁的路灯孤独矗立。清清冷冷,安安静静,小镇还沉浸在睡梦之中。
一辆小电驴急速驶来,4点30分,张师傅准时到达店面。“你可真早啊!”他冲我说。几十年如一日地早起,这真该是我对他说的话。
他一片一片地揭下布板门,里面的铺子一点一点地露出。不似哐当一声拉上拉下的卷帘门,张师傅的动作充满了仪式感,好像一场盛大表演正拉开帷幕。
此时圆月高悬,气温极低。张师傅穿着不厚的夹克,系上围裙带上袖套,手脚麻利地将大桶炉子推出铺外。
放几块蜂窝煤进去,三两下子桶眼里便蹿出红热的火星。
据他自己说,15岁那年初中毕业,上午刚拿到毕业证,下午就开始拜师学艺做起了麻糕。
现在基本是电炉烘烤,做桶贴大麻糕的,寥寥无几。
十几个红红绿绿的热水瓶在门口一字排开,张师傅将一锅冷水端上炉子,转身便又忙开了。
里外两间不大的铺子,外间用来做麻糕,下面条,里间摆着三五张小方桌。
料理台上,摆着几摞黄灿灿的“疙瘩块”,这就是前一晚用猪油和面粉擦好的干油酥。
旁边一口大缸,张师傅在和面,他说:“我用的都是老酵,现在和的胚子用来做下午的麻糕,早上的麻糕要用昨晚的胚。现在天气冷,老酵非得等上三四个小时。”和好面才掩上缸口,张师傅又去准备面条佐料。
5点30分,天仍然没亮,街面上开始有人走动了。这时候店里面来了第一位食客。张师傅给他下了一碗6块钱的雪菜肉丝面。
他说,这位老人是常客了,每天从乡下走上5里路,这个点到这吃上一碗面,吃完便向茶馆里喝茶聊天去了。
真是有趣,不知是食客的早早光临愉悦着劳碌的师傅,还是师傅的早早开门,慰藉了孤荒的食客。
6点,客人渐多,麻糕生意就要来了。
张师傅一人张罗不来,回家接上了老婆。夫妻二人一人煮面条,一人做麻糕。不久,张师傅的父母也过来帮忙。
天渐渐亮起,小商贩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嬉笑着,吵闹着,各自铺开了自己的摊子。
这时候张师傅从麻糕桶里烘出了第一批冒着热气,焦香酥脆的大麻糕。
张师傅手法很快,做好一块麻糕也就2分钟的样子。
只见他将制好的胚皮分别包入馅心,收口朝下,用滚筒压扁,再搓长,最后一圈一圈盘起来,再压一压,最后撒上芝麻。
天气太冷,张师傅都是根据顾客要求现做现烤。
价格高一点,放的猪板油多一点。
麻糕做成形后,要贴进烤桶里,而这时的里面的温度达到300度。
三五人围着桶炉烘手,三五分钟后,美味出炉,贴上白纸,装进塑料袋便可带走。
8、9点钟,早市已经初具规模。附近村镇的人们集中到了这里,游荡、搜索、挑拣、讨还……
巷子外面热闹繁忙,巷子里面却静谧无声
人们顶着一头刚睡醒的乱发,推着自行车慢悠悠的去一家小馆。
被标记国家公房的建筑成为了老古董。
东街86号老供销社已形容枯槁,唯有门牌号是簇新的。
偶有行人穿过那座石桥,披上这里温热的阳光。
大运河水滔滔奔涌,逝者如斯夫。
时间亦在指缝间溜走,更新迭代,总是快。
人们会去向何方?留下背影匆忙。
留在记忆里的人和即将留在记忆里的味道
奔牛街上,会麻糕手艺的也就10人左右,仍在经营的只有两家。
很多年纪大的已经不做了,我是这其中的最后一批人,现今没人肯学,往后这门技艺是要失传的。”
这么多年下来,人变化,物更替,可以说历尽沧海桑田。唯独他笨拙地守着这一门绝活,守着这一方麻糕店,从一而终。哪一份匠心不是时间熬出来的呢?可张师傅从不觉得自己伟大,他不会让儿子跟他一样学做这个。张师傅只说,“太苦咯,这门手艺没人愿意学啦!以前收过一个徒弟,后来他去了厂里面上班,每月拿着千把块工资还交五险一金,比跟我干舒服多了。”
他用近乎修行般的人生,守着属于这座城的独家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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