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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期 | 治愈煽动性民粹主义之策

MICHAEL LIND 实验主义治理 2021-02-09
治愈煽动性民粹主义之策

迈克尔. 林德 (MICHAEL LIND)

刘岩 译

编者按



本文发表于2021118 ( https://www.project-syndicate.org/onpoint/donald-trump-america-curing-demagogic-populism-by-michael-lind-2021-01?barrier=accesspaylog ). 作者Michael Lind现任德克萨斯大学奥斯丁分校的约翰逊公共事务学院“实践教授 Professor of Practice)。他确实有很丰富的“实践”经历,先后担任过“保守派”(The National Interest)和“自由派”( The Atlantic) 的主要刊物的高级编辑。但他的思路不能归为任何一派。哈佛大学法学院教授Roberto Unger曾邀请他合开一学期的课,共同探索超越“新自由主义”的政治,经济和文化方案。2020年,Michael Lind出版了“新的阶级战:从大都市精英中拯救民主”一书,建议读者阅读完本文后继续深入研究

唐纳德·川普是成为美国总统的第一位真正的煽动家。但是声称担当无权无势者的护民官以抗击腐败体制的政客在州和地方的层面都在美国历史里屡见不鲜。作为政治的一种形式,当大量群体的公民觉得传统政客们忽略他们利益和价值的时刻,煽动性的政治就容易欣欣向荣。

随着后南北战争时代---被称之为“重建”---的结束,所谓波旁民主党人,也就是内战前的奴隶主及其盟友们的精英后裔,统治了南方从弗吉尼亚到德克萨斯的州政府。波旁寡头政治借人头税、文化考试和其它压制投票的手段剥夺了所有南方黑人和许多穷困白人的公民权。结果,共和党人在南方几乎被根除了。民主党垄断政治权力维持了一种压迫式的的种植园经济,其基础是以诸如佃农制和囚犯租赁制度(把狱囚租给雇主)的劳动形式,这同时困住了白人和黑人。

南方的寡头政治造出了它的报应,这就是煽动性的民粹主义者,其政治基础在于小农和工人阶级白人。尽管许多南方煽动家来自精英背景,他们以粗俗的语言和娱乐活动区别于温文尔雅的统治阶级。在南卡罗来纳,当州长本杰明·蒂尔曼(Benjamin R. Tillman)抨击总统格罗弗·克利夫兰:“我要用我的耙子戳进他那又老又肥的肋骨!”,他获得了“耙子本”的诨名。在德克萨斯,300磅(136公斤)的詹姆斯·斯蒂芬·霍格把猪作为他竞选州长活动的标志而成功当选。

许多南方的煽动家以种族主义争取恐惧黑人竞争的非精英的白人们。在密西西比,州长也是后来的参议员姆斯·瓦尔达曼(James K. Vardaman)自称“伟大的白人酋长”,身穿白色衣服,乘坐由白色的牛拉的马车,象征他对白人至上的承诺。但其他人是机会主义者。在二十世纪之初,佐治亚州的汤姆·沃森(Tom Watson)首先欢迎黑人的支持,然后拥护白人至上。几代人以后,亚拉巴马州州长乔治·华莱士(George Wallace)恰恰相反,他先是以种族隔离主义而闻名,经历暗杀幸存,在生涯的后期又坐轮椅争取黑人选民。

另外,许多煽动性的民粹主义者抨击城市商人和银行机构以及公司,其往往扎根在北方,控制他们州的经济。其他煽动家们,像德克萨斯州的W.  "帕皮奥丹尼尔(W. Lee PappyO'Daniel),从乡村音乐电台明星到德克萨斯州长和美国参议员,则是公司和有钱人们的傀儡。

一旦赢得权力,南方煽动家们往往放弃她们的追随者而加入体制。有时候他们在州政治中建立了朝廷。路易斯安纳州的休伊·朗(Huey P. Long)被称为“王鱼”(the Kingfish),他的口号是“人人都是国王”(Every Man a King)。朗于1935年遇刺,后来由他的兄弟厄尔(Earl)接替他担任州长,他的儿子罗素(Russell)接替他担任参议员。

在二十世纪的南方以外,美国的煽动家们也会出现在北方的美国城市里,欧洲裔美国移民被当地白人盎格鲁-撒克逊新教徒(WASP)精英排挤出权力圈。代表低收入的爱尔兰裔美国人,詹姆斯·迈克尔·柯利(James Michael Curley)称自己是“穷人的市长”。他担任过四届波士顿市长和一届马萨诸塞州长,在他第四届市长任期内的五个月里因为腐败被关进监狱,后来被杜鲁门总统赦免。

195060年代的民权运动和其后,工人阶级“白种人”感受到来自下层黑人对工作和住房的竞争与来自上层管理和职业精英的威胁。这个群体为费城市长弗兰克·里佐(Frank Rizzo)和纽约市市长鲁迪·朱利安尼(Rudy Giuliani)输送了选民。作为美国总统,特朗普似乎显得不同寻常,但作为一名德国——苏格兰混血的暴发户,不难想象他为一位浮夸的纽约市长,发动其它城区的“白种人”反对曼哈顿。

不过,将川普和法西斯独裁者如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相提并论,则显示了对历史的极度无知。无论希特勒还是墨索里尼都有军事、官僚和学术精英当靠山,他们鄙视民主,害怕共产主义。相比之下,美国的军事、官僚和学术精英,以及许多公司和金融机构则团结一致反川普。况且,像川普这种开玩笑、粗俗、称兄道弟式的典型的美国民粹主义煽动家跟他们的欧洲对应项比如英国的奈杰尔·法拉奇(Nigel Farage)和意大利的马泰奥·萨尔维尼(Matteo Salvini),他们都跟严峻的墨索里尼、希特勒和西班牙的长期独裁者弗朗西斯科·佛朗哥(Francisco Franco) 公共形象相去十万八千里。

同样不可思议的还有把川普式民粹主义削减为“白人民族主义”的尝试。尽管川普有发表偏执言论的历史,但与2016年相比2020年他在白人选民中的支持率有所下降,在非白人选民中的支持率有所上升。同样,在英国,有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黑人、亚裔和少数族裔(BAME)选民在2016年的公投中支持英国退欧,让把英国民粹主义描绘为不过是白人反动政治的企图破产。

作为一种政治形式,当传统政客和政党体制忽略了一国人口中大量的群体,民粹主义就出现了。举例包括南北战争前美国南部的白人农民和工人,19世纪晚期的中西部农民,20世纪东北地区的欧美“白种人”,以及21世纪英国中西部和北部工业地区的白人工人阶级。

可以确信,民粹主义煽动家们经常鼓吹用不切实际的措施来解决实际问题。曾三次获得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的威廉·詹宁斯·布莱恩(William Jennings Bryan)推动货币双本位主义(黄金以外,再以白银支撑美元)作为解救农民疾苦的灵丹妙药。即便他们花里胡哨的拥趸的都是混蛋和骗子,绝望中的选民往往有着合理的诉求。

今天,工业外包和移民产生了输家和赢家。反对承认自由贸易和移民弊端的美国体制给了川普可以大做文章的题目,就如19世纪90年代支持通货紧缩的金本位制的两党正统观念给布莱恩带来的效果一样。但川普在美墨边境修建隔离墙以及草率地行使关税,就像布莱恩提倡铸银币一样,都是噱头而不是可信的政策。

美国历史表明根除民粹主义最好的方式是把疏离的选民吸收进主流政治,同时用精合理的方法解决他们合法的诉求。罗斯福总统的新政实现了布莱恩农业民粹主义运动的许多目标。但那是通过农民组织和工会把农民和工人带入政治和政策制定,以制度化的方法来实现。大萧条时期,罗斯福以放弃金本位实现了民粹主义的目标,今天大多数经济学家已同意金本位系统在经济上是有害的。但这和其它的合法的民粹主义诉求都是通过两党系统和国家体制的新政改革者来解决,而非通过煽动性的外来者。

民粹主义者往往是恶棍,但是他们的追随者需要被尊重和倾听。煽动性的民粹主义是代议制民主的疾病。治疗它有待于民主有真正的代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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