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与无为——老子精神的出口转内销

【何所思】失控即无为

阅读凯文凯利的《失控》，一直感觉作者的思想与两千多年前的老子非常贴近。要说不同，就是老子进行了理论阐述，却很少提供出具体的事例，更谈不上科学论证了。而凯文凯利却可以纵横捭阖，从环境学、生态学、控制学、宇宙学、力学、社会学、经济学、政治学等各方面拿来让人眼花缭乱的事例和具体理论证明为何要“失控”。顺便说一句，我感觉out of control这本书直接翻译成失控，容易让人误解，其表达的核心意思是放弃控制，或者是让物体自控。这种思想像极了老子的无为。

果然，在第七章《控制的兴起》一章，凯文凯利原文引用《老子》了。不过，这就带来了新的问题。白话文跨文化翻译都容易出现辞不达意或者过分解读，文言文的这种文化误读就更厉害了。下面，列出三个直接的版本，供感兴趣的各位玩赏：《老子》原文、凯文凯利的英文原文、失控汉译本译文。为了让各位更好地理解，附上陈鼓应和傅佩荣对老子原文的翻译，供参考。

凯文凯利的引用，如果与原文的文本对照，感觉“六经注我”、为我所用的程度有点过分了，竟然径直将德理解成了控制，将上德理解成了智能控制或精明的控制，将下德理解成了愚蠢的控制。不过，他的这种理解并没有超出老子的核心是想，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贴切的。

既然说到了老子说的“德”应该怎样理解，就多说两句。一般认为，道是体，德是用。用现代哲学的话语说，德是到派生的，道是第一性的，德是第二性的。不过，因为道看不见摸不着，它的功用就通过德体现出来。

陈鼓应认为，无形无迹的道显现于物或作用于物是为德。道是体，德是用，这两者的关系其实是不能分离的。

傅佩荣认为，“德”字与获得的“得”相通，有双重意义。第一，在万物方面是指“得之于道者”，这句话来自《庄子》，“德”就是万物，“得之于道者”，“道”生出万物后“德”再蓄养，让它有涵养的机会，这是获得的“德”。这个 “德”可引申为万物的本性或禀赋，所以“德”就是本性。第二，在“道”方面，“德”是指“道”的作用和表现，“道”本身不可见，“德”就是它具体的代表，以“道”为体，以“德”为用。）

【何所读】凯文凯利引用老子的汉译本：

“古代的中国人尽管其创造从来没有超出过指南车，却拥有一种正确的关于控制的无念心态。听听老子这位神秘的学者在2600年前的《道德经》中所写的，翻译成最地道的现代话语就是：

智能控制体现为无控制或自由，

因此它是不折不扣的智能控制；

愚蠢的控制体现为外来的辖制，

因此它是不折不扣的愚蠢控制。

智能控制施加的是无形的影响，

愚蠢的控制以炫耀武力造势。” （7.4-P188）

【何所读】凯文凯利引用老子的英文本：

The ancient Chinese on the other hand, although they never got beyond the south-pointing cart, had the right no-mind about control. Listen to these most modern words from the hand of the mystical pundit Lao Tzu, writing in the Tao Teh King 2,600 years ago:

Intelligent control appears as uncontrol or freedom.

And for that reason it is genuinely intelligent control.

Unintelligent control appears as external domination.

And for that reason it is really unintelligent control.

Intelligent control exerts influence without appearing to do so.

Unintelligent control tries to influence by making a show of force.

【何所读】老子原文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无为而有以为。]

（《老子》第三十八章）

注：加方括号的部分是有学者认为是衍文，当删。

陈鼓应翻译

上德的人不自恃有德，所以实是有德；下德的人刻意求德，所以没有达到德的境界。上德的人顺任自然而无心作为。[……]

傅佩荣解释

推崇禀赋的人不刻意修德，所以保存了禀赋；贬抑禀赋的人不忽略修德，所以失去了禀赋。 推崇禀赋的人无所作为，并且不存任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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