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食色性也”的三个误解
今人对古典的陌生和误解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对“食色性也”的误解,可以作为一个例证。
第一个误解是:认为这是孔子说的。
第二个误解是:认为这是孟子说的。
第三个误解是:不管它是谁说的,反正是儒家的观点。
首先破解第一个误解:孔子说。
“食色,性也”的出自《孟子》一书,肯定不是孔子的观点。不过,有人可能会说,孔子说过类似的话。
的确,孔子是说过看上去类似意思的话:“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这句话出自礼记礼运篇。饮食,就是食;男女,包括色,即性欲。看起来,孔子的话跟“食色性也”好像很近。实际上,两者的差别何止十万八千里。孔子只承认饮食男女或食色是人的基本欲望(大欲),而不承认是人的“性”。因为,如果人性就是人的基本欲望,就是吃饱肚子、满足性的需求,那人就沦为与禽兽无异了,这无疑是儒家万万不能接受的。
然后破解第二个误解:孟子说。
上面说了,“食色,性也”的出自《孟子》一书,这不代表就是孟子的观点。其实,古代典籍这种误会很多。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作为一个非常有名的故事、桥段,甚至是哲学命题,很多人知道它出自《庄子》,就认为这是庄子的观点。其实恰恰相反,这是庄子一生的论敌惠子的观点。惠子当时是用这句话来反驳庄子“儵(读音tiao二声,鲦)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的出游感叹的。
还有一个经典的误会是“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因为这段文字记载在《庄子》中,所以被当做庄子的光辉观点而进行阐释。其实,恰恰相反,这还是庄子对手惠氏的观点,并且庄子批驳他说“其道舛驳,其言也不中”。
食色性也、鱼之乐、一尺之棰的这种不但张冠李戴,而且彻头彻尾地颠倒黑白的认识之所以出现,跟现代人对古代典籍的态度有很大关系。其实,他们是谁的观点,在《孟子》、《庄子》里记载的清清楚楚,但是很少有人去读原典。需要的时候,要么百度一下,要么凭口耳相传,人云亦云,最后就会闹了笑话。
“食色性也”与庄子及惠施的情况类似,不是孟子的观点,而是孟子论敌告子的观点。
原文是:
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
孟子曰:“何以谓仁内义外也?”
曰:“彼长而我长之,非有长於我也;犹彼白而我白之,从其白於外也,故谓之外也。”
告子与孟子进行辩论,主题是“人性”,进行了好几个回合。孟子主张人性本善,而告子却认为人性无所谓善与不善,“人性之无分于善不善也,犹水之无分于东西也”。
告子反对用价值判断的善与恶来界定人性,而是用没有价值判断的人的天生欲望代替人性,认为“生之谓性”,人生来就要吃饭,到了一定年龄就有性欲。
接着就破解第三个误解:儒家观点说。
儒家为什么如此反对“食色性也”,将口腹之欲和性欲作为人的“性”呢?这是因为“性”在儒家伦理体系的构建中,太重要了。
儒家心法《中庸》开篇为“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就界定了“性”的重要位置:在天为命,在人为性,上天将一个人造化成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个人就具有什么样的性。儒家的道,不过是顺从天命,顺着天命之性率性而为而已。如果认为人性本善,那儒家的道就是顺着本善的天性,明明德。如果向告子一样,认为天命之性不过是食色,那率性而为的结果就是吃货和色鬼啦,就是禽兽世界啦。这自然是儒家不想看到的。
不过根据最近几天看《菊与刀》中对日本人对性的态度的描述,真感觉日本人将告子的“食色性也”做成了人生哲学。恰恰就是这种人生哲学,导致了日本岛国二人动作爱情片非常发达。一方面是非常有素质的日本国民,一方面是无所不用其极的AV画面,让不少中国人对日本人的评价就两个字:变态。你说他有素质吧,竟然能够公然拍出那么多隐晦不堪、不可入目的东西;你说他们没有素质吧,他们在公共场合表现出来社会公德真的需要我们国人再努力很多年。
其实,我们评价他们变态,是因为我们是孟子的传人,而他们则是或者看起来是告子的传人。孟子与告子格格不入,所以我们与日本人在色、欲的看法上,也格格不入。
关于日本人的“告子性格”与日本AV发达的原因,另文细表。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回复“日本”获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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