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号 | 【11.9】父亲说：“娃，你好好干，以后爸爸也回部队去看看”

那是我小时候

常坐在父亲肩头

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

父亲是那拉车的牛

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

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

——《父亲》

父亲的信

熄灯前我习惯拿出父亲写的信反复地读。

“其实，战士们不需要自己的排长是个‘全能冠军’，而希望你是一个带着他们每天都进步一点点的人。作为兵头将尾，你要多干实事，少讲大道理。新排长一定要虚心，多向老同志请教……”我看着信纸上工整干练的笔迹，脑子里关于父亲的画面挥之不去。

父亲是一名老兵， 20岁那年参加了1987年边境作战，现在家里还珍藏着战争结束时他立三等功部队奖励的影集。父亲浓眉大眼，中等身材，对人忠厚老实，对我要求却很严格。

上高中那些日子，天刚蒙蒙亮，父亲便裹着大衣起来做早饭。每当高压锅响起嘶嘶声音，父亲的话语就会准时“撬”开我朦胧的睡眼，“娃，起来晨读。”我揉巴揉巴眼睛不情愿地起来坐在床边读背，他满意地把大衣披在我身上，自己则在一旁翻看影集。他爱不释手的是两张泛黄照片：一张是当年在猫耳洞里与榴弹炮的合影，他说这么多年了，击中目标时的激动之情依然那么真实；一张是我小时候向他敬军礼的画面定格，他说看到了梦想的延续。

“早操”完毕后父亲会催促着我尽早上学，山城隆冬冷得人走路也发抖，大雾里学校门口路灯发出微弱的黄光，我总是第一个到学校等着开门，那时我心中总会升起一种极强的壮烈感。

2012年的7月14号中午，我接到了国防科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天父亲忙得不亦乐乎，给亲戚战友打电话报喜，张罗了两大桌好菜。他端着小酒杯招呼满屋子的客人，觥筹交错间，父亲醺红的脸上毫不掩饰地洋溢着自豪与幸福，仿佛打了胜仗喝庆功酒一般。末了，他对我说，“娃，在部队好好干，以后爸爸沾光，也回部队看看。”我使劲地点头，本该高兴的日子心里却有些难受。

军校青葱岁月，公用电话就是我和家人沟通的主要方式。周末熄灯前，刚洗完澡，我穿着滴水的拖鞋冲到连队门口的公用电话亭，摸出一张电话卡，熟练地拨号，等待接听。父亲最喜欢听我汇报一周的工作，取得小小成绩时，他会劝诫我不要骄傲；遇到挫折时，他会鼓励我像个真正男子汉一般站起来。在考核400米障碍之前我左脚踝意外地骨折，精神的打击和身体的疼痛让我几乎选择放弃。父亲闻讯赶来，苦口婆心地安慰我鼓励我，我看到风尘仆仆的父亲略显疲惫，心中涌起深深的自责。夜深人静时候，我狠狠地锤自己的胸膛，发誓不再要父亲操心。

父亲回去后，坚持要给我写信，他说以前慰问信像雪花一样飞向前线，他反复地读，感受到了巨大的鼓舞力量。“爷爷走得早，我天不亮就要起来挑水，做饭，天黑了还要锄地，耕种。后来我参军入伍，是部队养育了我，我有津贴给妹妹买新衣服，给家里添暖水壶……娃，你现在是长本事的时候，树要长得高，根必须扎得深，以后好为部队做更大的贡献。”父亲的话深深地刻在我心里，成为伴随我成长的不可磨灭的印记。

毕业的前三天，我邀请父母到学校拍毕业照。到了校门口，门卫说要登记，父亲却怎么也不肯进去。我着急地问“您不是想去部队看看吗？”父亲摆摆手，“娃，部队管理严格，还是不进去的好，以后你有出息了我再去。”面对父亲的坚持，我们一家人只能在拍了一张门口毕业照。

父亲站在门口催促让我赶紧回去，我向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他顿了顿，也给我一个回礼，眼角不自觉地湿润，似乎穿透了岁月，看到了父亲年轻时的样子……

熄灯号温柔地响起，我把信轻轻地贴在胸膛，闭上眼，里面一字一句都钻进我的心里——“娃，好好干！”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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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曹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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