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北外滩 | 三代人的北外滩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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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激荡，浩浩汤汤，金涛喧响。海关钟声送走悠悠岁月。
多年以后，我来到上海虹口北外滩滨江大道流连徜徉，行走在江岸花红簇簇、绿树掩映的健身步道。
江间波浪，群鸥忽飞；东方风来，洪波涌起；巨轮竞驰，春色满眼。
遥远的记忆，苍茫而迷蒙。我的爷爷是一名如老派上海人所称之“八级外国铜匠”。他全权负责上海大厦的自来水、供暖、锅炉、消防，以及大厦内各种管道司汀等设施的日常维护修理，日日夜夜都住在大厦里一间最不起眼的窄屋里。黄昏的金色阳光斜射进来，完成了一天的劳作，擦去脸上身上的涔涔汗水，他坐在一张低矮粗陋的小木桌前，就着一纸包肥瘦相间的猪头肉，喝一小盅上海滩久负盛名的老字号酱园“莊源大”酿造的烈酒“绿豆烧”，满脸粗粗细细的皱纹就这样缓缓地漾开了。
或许，这是并不十分遥远的记忆。我记得，我的父亲是打算盘的一把好手，他从黄炎培先生创办的中华职业学校大专毕业以后，考入中兴轮船公司当会计。1949年后，这家公司并入了坐落于东大名路上的上海海运局。1972年夏天，他从五七干校调入中远公司。他做过各种各样的工作，担任过各基层单位的领导，最终成了我国航运业赫赫有名的改革家和中国集装箱运输事业的探索开拓者李克麟麾下的一员干将。李克麟一直挽留他，干到六十五岁，他才光荣退休。
而我呢，我的人生经历和我的父亲竟然会有一部分的相似。我与虹口北外滩的缘分，首先在于我总共四十二年的工作生涯里竟然有十多年亦是在东大名路378号度过的。那时候，我们的工作单位叫“中国远洋运输公司上海分公司”。我每天上班，从山阴路四达里家中出来，坐两站公交车，走过那家独具特色的老字号酱园“莊源大”门口，抬头欣赏一下白色墙底上那个有两层楼高的、硕大的、笔力雄健的颜体楷书“酱”字，似乎又闻到了从前爷爷青花小酒盅里溢出的清冽醉人、独特隽永的“绿豆烧”烈酒的香味。上海解放三十多年后，这里居民生活条件的改善还并不怎么如意。伴着每天早晨倒马桶的高亢嘹亮的喊声，耳边或许还会吵闹着用长长的竹丝刷子和蚶子贝壳在木制马桶里剧烈摩擦的尖厉噪音。朝前再走一两条小马路，走进一座有着高高的尖顶有点像欧洲城堡模样的深红颜色的建筑，这就是我们俩上班的地方。我和我父亲办公的地方不在同一层楼。这座是东楼，当年就属于上海市优秀历史保护建筑。西楼的房子后来被拆除，建造了漂亮的远洋大厦，雄峙于千帆竞发的黄浦江边。等到公司建造了长阳大楼，我和我的同事就搬去了长阳路1555号，单位名称也改为“上海远洋运输有限公司”。我的工作是英语翻译，专业性较强。我热爱自己的工作，它虽然平凡琐碎，却和世界上五大洲四大洋紧紧联系在一起，每天都能听到黄浦江上巨轮起锚远航的声声汽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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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上海市虹口区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编《心中的北外滩》，有修改。
作者：赵建人
讲述人：秋思雨
编辑：葛敏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