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 | 当有一天你失去了它
聪明话没有任何价值,只能让人远离自己的内心。
而远离自己是一种罪过。
人必须像乌龟一样,能完全蜷进自己的内心世界。
——☆☆☆赫尔曼·黑塞《德米安:埃米尔·辛克莱的彷徨少年时》
似乎不能把它和狗相比,但它确实是比狗还忠诚的存在—影子。
一天24小时,每时每刻,以至于让我习惯了它的默
默,它的无声无息,它与我脚跟那毫无触觉的牵扯。
即使本知道是因为日照时间、视觉角度、间接物等外在原因,影子才有了不同的奇形怪状的变化,但我还是常常忍不住去笑它;
即使自己也不是美貌之人,但我却也常常嘲笑影子黑乎乎的皮肤,那混成一团黑的五官与不清晰的穿着;
即使天有多大雨,阳照有多猛烈,我也从不会管它,撑起伞便只是人的庇护开下了罢,无人会管自己的影子,自然我也不会管我的影子……
因为只是在地面上,所以我把它当成最自卑的存在;
因为只是在地面上,就算它抬起头也不过像是在苟延喘息;
因为只是在地面上,它受尽蹂躏与踩踏也没有尘染的痕迹作证据上法庭与它们陪伴的人类反驳……
然而,我曾认为我可以没有它,因为我认为它可以不存在,它没有价值。于是照着镜子,对着地上的影子说:“你走吧。”抬头,我再次低望,“不,它没
走;它也不会走不敢走。”我轻喃。
“它走了?”
当清晨的阳辉照射于我身上时,我发现,影子它真的走了,如平常一样,它连离别也选择了沉默。
开遍灯光,站在最多光的地方,我还是没有找到它。电视传说都说没有影子时是因为死了,这让我觉得我像成鬼了。
可是
我问我的父母,他们大怒:“说什么话,就在那呀!”
我问我的朋友,他们大笑:“别玩了,怪吓人的,在那了!”
我问路人,他们把眉一皱,便说:“你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在那,你背后呀?”
……
“在哪?”我把心一捂,明显感到了心那莫名的抽搐,“到底在哪,为何,我望不见它?”这种让我无法预计的落寞感,却还并没有让我后悔,我暗下决心:“你走了,我更可轻松地活着,我说过我不需要你,就是可以不需要你。”
晨辉又无私地把光轻放在我身上,我低头又望,数着手指头,影子已消失几天了。然而只是在我眼下消
失,所以我也并没有被当成什么怪物,也并没有得到什么不一样的人情对待,我自认为我过着和以前一样的生活。
我依然忙碌着,依然活着,依然有着家人关爱,有着朋友陪伴,有着老师教育,有着人生过客的指导……
可是,我总觉得,我少了些什么,尤其在影子消失之后,我那一直认为自己少了些什么的欠缺感却愈发强烈了,以至于有时候会忽然放空,忽然忘记现是何时,自己身在何地,我现在正在干什么?
群体活动时,与众友人并肩齐行,余晖下众人嬉笑的影子,本会成为一道美丽的记忆片块,可却唯独记忆中消失了自己,因为我的影子,并不在;
站在家人的最中间,却成了最大的空格,艳阳下影子一家似乎被分割,本是一道唯美温馨的情景,可是我却不能真心笑出来,因为我的影子,不在。
顿时才明白,我为何从前总不怕一个人独行,我还以为是自己真的喜欢独行时那安静的思考,不是的,是因为自己有了影子做武装,当影子为同行于独行时的人。
因为它像人一样,所以才最终忍不了我的傲气,像人一样发脾气,像人一样用着这个世界上最折磨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的对抗——冷战,还离家出走,一种只独留我心酸的出走。
我忍受不了每天都要像傻子一样轻轻问别人:“你看到我的影子吗?”我的影子呀,我在怕呀,我怕,会有那么有一天,它也会消失在别人的目光里,然后真正地彻底消失。
想到这,此刻我眼泪放肆流下,我这才意识到它就像是我身体上的器官一样,缺一不可,我奢望着,我的哭声能把它唤出。
是不是眼泪洗走了让我看不见影子的魔咒,哭了好久,在眼睛里朦胧的泪意中,我终于见到它了。
此刻,我的影子并没有模仿我的动作,我依旧大哭着:“我好想你,好想你,你不可以离开我,别离开我。”“别哭了,我就是你呀,傻瓜。”影子清脆悦耳地发声后,又把自己贴在了我脚跟上,我拉扯它,你以后站在我前面吧。“不,有些路,你还是要自己抬头,望着前方,勇敢地一直向前走。”
原来,影子的离开是为了让我在孤独中发现自我,然而我的欠缺感,只是因为总是会在人群里磨灭了真实的自己,纵使我只会用自己天生的倔强来挑战只比自己渺小的东西。
后来的走路,我有时都会故意放慢脚步,不时转头望一望,我的影子,还在不在。
现今大都市被名利冲昏头的人,从众攀比的人,忙忙碌碌却一直在叹自己碌碌无为的人,追求奢侈品用钱无度的人,日日夜夜无止息工作的人,天天喝酒玩乐的人,有多久,没有转头望望自己的影子,又有多久了,没有和自己说说话?
转述我的影子跟我说的话:“人类啊,别忘了去懂自己。”
撰稿 /盘盈盈
插图/uyee
审核/宣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