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避孕套？美国大学生期待的学校性教育
青少年的性与生殖健康状况一直受到公众关注。许多调查表明，美国青少年在性方面并不能让人放心——
美国疾控中心（CDC）2019年的数据显示：
美国青少年性传播感染（sexually transmitted infections, STIs）和非意愿妊娠的风险远远超过其他国家的同龄人。
一半新确诊性传播感染的病例都发生在15～24岁的青年人身上。
少女生育率高于其他工业化国家。
40%的高中生发生过性行为。
46%的青少年在发生性关系时至少有一次没有使用避孕套。
为了降低青少年获得性传播感染和发生非意愿妊娠的风险、普及性知识，美国许多学校开设了性教育课程，其内容包括禁欲（abstinence）、性行为知情同意（consent）、艾滋病病毒（hum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 HIV）等。
（图源：standuprasash）
然而，学生们对学校目前的性教育并不满意，包括课程内容和教学风格等方面，并呼吁改革。2020年刊登在《性教育》（Sex Education）期刊上的一篇文章，就调查了美国大学生对于提升学校性教育的建议。
美国德克萨斯州
调研开始的地方
为什么选择德州？
作为美国政治上最保守的州之一，1995年，德州的法律要求学校强调禁欲式性教育（abstinence-only sex education）。
德州青少年接受的性教育类型
（图源：secularpolicyinstitute）
可是强调禁欲的性教育并没有起到预期的作用：数据显示，2014年德州的少女怀孕率在全美居前列；2015年德州居民感染沙眼衣原体、淋病奈瑟菌及梅毒螺旋体的概率是全美最高；2018年德州在全美13岁及以上感染艾滋病病毒的病例排名中位列第七。
鉴于德州青少年的性与生殖健康问题迫切需要关注，以往也欠缺从德州学生角度评论学校性教育的研究，德州成了一个绝佳的调研地点。
样本的描述性统计
（图源：翻译自原文）
本研究招募了美国西南部不同种族和族裔的学生作为样本，通过访谈了解他们在学校接受性教育的经历、对这些经历的评价和建议，更好地理解了青年群体对性教育的认识和看法。
恐吓式的性教育？
学生们认为他们在学校里接受的性教育“没有帮助”、“不充分”、“尴尬”，使用的方法也多是恐吓性的。而且大多数人表示负责性教育的都是学校的体育教练，而非护士、特邀人员或其他老师。
大多数的恐吓手段都涉及性传播感染的图片，一位女性受访者英格丽德（Ingrid）说：“老师会给我们看一些很恶心的图片，什么也不解释，所以我们也不知道是否是感染了沙眼衣原体之类的病原体（注：感染了沙眼衣原体引起非淋菌性尿道炎，是一种性传播感染疾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只告诉我们这就是后果，不要这样做。”
其他的恐吓手段包括夸大或不准确描述婚外性行为的负面后果，赫苏斯（Jesús）举了一个例子：“六年级的时候，健康老师一直在告诉我们没有结婚就发生性行为会得性病、会感染沙眼衣原体。”
（图源：george takei）
在教学风格方面，性教育老师上课时表现出的别扭、冷漠和居高临下也让学生们感到失望。
性不是洪水猛兽，人们是可以用积极的态度去讨论各种性别气质、性倾向和性喜好的，如果老师们总是以恐吓等手段来进行性教育，可能会导致学生们不敢提问，以至于性教育的效果或许会不尽如人意。
大学生的建议
究竟需要什么样的性教育
性的心理、情感、关系和社会方面
不是每个人都会得性病，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怀孕，但每个人都会因为“性”在情感、心理等方面受到影响。
受访者德芙恩（Devyn）认为：“我觉得学校性教育应该涉及情感方面，就像讲阴茎和阴道那样自然而然。精神心灵上的联系是不论男女都会体会到的，但我从来没有在学校里听到过。”
而且如今大多数关于性的讨论都主要集中在女性处于被凝视、被评判的尴尬境地，性侵害的内容也仅仅局限于“你选择同意或拒绝就好了”，而不是“你应该怎么办”，缺少了关于性的情感、情绪和关系等方面的建议。
（图源：change）
因此，性教育课程应该更全面地讨论性行为，例如开放的性行为会带来某些社会性后果，要让学生们考虑这些可能的后果，并做好心理准备。
正如赫苏斯所说：“只要你有性行为，就可能出现非意愿妊娠，因为你戴的避孕套也可能破。如果你想发生性行为，就要确保你已经做好了应对这种情况的身心准备，不要因为你想做就去做。”
与时俱进、贴近现实
“上课用的视频是五六十年代的，这简直是个大笑话。”
学生们认为他们在学校接受的性教育是过时且不现实的，材料与现实的不相关使得他们无法将其同自身经历相联系。比如禁欲式性教育就被认为是不现实的，越是强迫学生禁欲，他们就会越逆反。
如果性教育能够说出“事实的真相”，涉及更多可靠的统计数据，让学生们更真实地了解同龄人到底有多少发生过性关系、怀孕、获得性传播感染，那么他们在接受性教育时就更容易理解，这样积极的性教育也就有了更大的希望。
性传播感染和避孕套的基本信息
（图源：caradavidson）
受访者蒂安娜（Tiana）说：“我希望我们真的能在学校性教育课上学到东西，我对它很感兴趣，它会让世界变得更美好，不再有各种传染病，不再出现没有父母的孩子。”
性教育应该教授性传播感染和避孕的相关知识，包括性传播感染症状的具体信息、如果获得性传播感染或怀孕应该怎么办，以及加强性传播感染的诊断筛查。
多样化的性行为与身份
与上一代人相比，当今青年更能接受与主流不同的行为和身份，他们渴望获得更多关于不同性身份和各种性行为的信息。
目前有相当大比例的青年虽然认为自己是异性恋者，但也时常进行着同性性行为。他们缺乏合理的性教育，被迫从媒体的性信息中接受同性性行为的教育，包括性器官、性行为、如何知道自己是否准备好进行性行为、性角色等。但是媒体并不是有效的教育工具，往往展示的是有风险的性行为，对青年的性教育极为不利。
内森（Nathan）提到：“我接受的性教育只涉及异性恋，学校不会提男同性恋（gay）、女同性恋（lesbian）或双性恋（bi-sexual）。我自己是同性恋，但是我对同性恋的性教育一无所知。”另一位异性恋受访者特蕾莎（Teresa）说：“我认为我们应该了解各种各样的性行为，我的一些同性恋朋友好像都对这方面一窍不通。”
（图源：sltrib）
因此，性教育应该充分考虑到性少数群体的性体验，纳入对同性性行为和性少数群体的讨论，基本承认多样化性别和性倾向，普及多种性行为和性身份的知识。随着社会变得越来越自由，包容性越来越高，性教育的多样性方面的需要也会越来越凸显，让不同性倾向的人都能从中受益。
性教育的开始时间和频率
学校性教育应该从更小的年龄开始、教育频率更高，并成为学校的固定课程。由于不同年龄学生对性相关知识的需求不同，以及问题的不断变化，性教育的持续性和多次性很重要。
吉安娜分享时说道：“应该从小学慢慢开始，然后高中再深入。”如果性教育的时间跨度很大，相隔太久，频率过低，那么让学生掌握性知识是很难的。
性教育教师要求
排在最后但也非常重要的一个改进建议是学生们希望谁来教授性教育。目前大多数性教育课程的老师都是由体育教练担任的，但是学生们都希望性教育老师是 “专业人士”。不仅是因为学生和教练之间的关系会让教学变得很尴尬，而且没有受过性教育专门培训的人也很难开展好学校性教育。
此外，阿莉莎（Alyssa）则明确指出教师应该比较年轻，她认为性教育老师应该和学生们差距不大，而不是上个时代的人。有过类似经历，又和学生们更接近的老师来进行性教育可能会更有意思。
性教育不仅仅是“性病”，也不仅仅是“避孕套”。在性教育到底该教什么的问题上，全面性教育（Comprehensive Sexuality Education，CSE）的内容也提供了方向和指导。
全面性教育
（图源：befa）
青年们经常接触到关于性的媒体，浏览性的信息、面临性带来的挑战，但除了“不要发生性行为”和“使用保护措施”之外，他们很少得到任何正式的指导。
性教育是宝贵的，青年希望性教育可以讨论健康的关系和性行为，特别是希望能得到一些实际指导，来引导自己的关系和性决策。
（图源：nataliemillstherapy）
在性教育的内容上，青年希望更多地了解性行为的情感、精神、社会和关系等，以及如何为性行为的后果做好准备，如何处理好这些后果等；在性教育的特点上，他们希望获得准确无误、与时俱进、贴近现实的内容；在性教育的开始年龄上，希望能在更低年龄就开始接触，而不必等到成年。
性教育不仅仅是一个学术话题，还可以帮助青年为他们当前和未来的性发展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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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包含什么内容？
参考文献
[1] Shelby Astle, Paige McAllister, Sarah Emanuels, Jennica Rogers, Michelle Toews & Ani Yazedjian (2021) College students’ suggestions for improving sex education in schools beyond ‘blah blah blah condoms and STDs’, Sex Education, 21:1, 91-105, DOI: 10.1080/14681811.2020.1749044
[2]Guttmacher Institute. 2020. Sex and HIV Education. New York, NY: Guttmacher Institute.
编译丨韩玮琦 陈盼 裴悦
编辑丨杨奥 余涵萱 刘文利
排版丨逯佩远
视觉丨蕉蕉
校对丨曾昀
北京师范大学儿童性教育课题组 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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