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比生命的最后24小时

北京时间1月27日，科比-布莱恩特所乘坐的直升机坠毁于洛杉矶市附近的卡拉巴萨斯，机上包括他和女儿吉安娜在内的9人全部遇难。

这桩悲剧在篮球世界内引发的震动和悲痛难以用言语形容。在此我们也试图用倒叙的方式还原科比人生经历中的最后24个小时，作为对这位传奇的致敬和缅怀。

为方便阅读理解，文中皆采用美国太平洋时间。

* * * *

--1月26日，上午9点47分--

当地911报警热线接到了第一通关于卡拉巴萨斯地区发生坠机事故的电话。当地有现场目击者听到了飞机引擎故障发出的声音，随后是爆炸轰鸣。事故现场燃起丛林大火（面积达到1/4英亩），浓烟滚滚。

警方出动56人救援小组，然而飞机坠毁于山区，而此时洛杉矶地区雾霾弥漫，LAPD也无法呼叫空中支援，救援队只能徒步前往。

再加上燃烧物包括会与氧气和水发生化学反应的镁，给灭火工作增加了困难。等救援队抵达现场展开工作，已经可以确认机上人员无一生还。

LAPD发言人约什-鲁本斯坦表示：“当时的天气状况达不到我们飞行出警的最低标准。”

--1月26日，上午9点20-35分--

科比所乘坐的西科斯基S-76B型号直升机（机尾编号N72EX）飞过洛杉矶市中心上空，准备进入北部格伦代尔地区。

这里是一片山谷，雾气弥漫程度远甚于洛杉矶市中心。在洛杉矶国际机场多架航班受大雾影响的情况下，这里的飞行条件更加糟糕。

科比的飞机在格伦代尔峡谷处盘旋了13分钟左右，飞行高度异常低，只有不到300米。也是在此时，飞行员联系了附近伯班克机场的地面指挥塔，希望他们能为飞机提供一个降落地点。

在飞行员与地勤交谈期间，他驾驶飞机越过格伦代尔的山谷，飞入了山丘环绕的La Tuna峡谷公园，这里的地貌对于直升机来说凶险异常。

飞机在低空中绕峡谷而行，视野和通信也受到明显干扰，伯班克机场指挥塔很快失去了与飞机的联络。约10分钟后，再也绕不出山谷的飞机突然攀升，很快又俯冲坠毁在山间。

不少飞行员在看到直升机的飞行记录后，都认为他们的飞行高度实在太低，在山区的最低飞行高度都应该达到1500米左右，但当时他们只有不到500米。

--1月26日，上午9点06分--

机尾编号为N72EX的西科斯基S-76B直升机从洛杉矶约翰-韦恩机场起飞，飞行员是飞行员Ara Zobayan（现年50岁，据悉非常有经验）。机上人员包括科比与女儿吉安娜，橙郡海岸学院棒球教练约翰-阿托贝里和他的妻女（妻子科里，女儿阿莉莎）。

飞行员

约翰-阿托贝里一家

这架飞机于1991年制造，属于奢华高端款直升机，很多富豪都十分偏爱。N72EX这架飞机更是被誉为“曼巴直升机”，因为它是科比多年来的心水座驾。在2016年退役之夜，科比打完比赛就是乘坐它离开了斯台普斯中心。而他也经常用它招待好友，包括凯瑞-厄文、私人训练师菲尔-汉迪等人。他的妻女也经常使用它来出行。

洛杉矶是全世界交通最拥堵的城市之一，科比在大约十年前就已经放弃跑车通勤，为了节约时间（尤其是节省出陪伴孩子的时间），他开始频繁使用直升机。他不是第一次遇到雾霾阻路的情况，多年前就曾因为直升机在雾中迷路而在湖人训练中迟到。

只不过这一天洛杉矶的能见度实在太低，惊人的湿度导致雾气难散，而去年严重的山火烧出的污染物也仍在弥漫。相比十年前，2020年洛杉矶的气候条件已经更加糟糕。

--1月26日，上午9点左右--

洛杉矶橙郡，约翰-韦恩机场。科比带着女儿，与相熟已久的阿托贝里一家登上直升机。

科比定居橙郡多年，这里是洛杉矶地区的著名富人区，风景优美，环境幽雅。2018年，这里居民达到318万，人均收入中位数接近9万美元（合约62.3万人民币）。

56岁的阿托贝里在橙郡海岸学院已经担任了27年主帅，他在上世纪80年代曾在棒球小联赛打职业，大学毕业后成为专业棒球教练，带领橙郡海岸学院校队获得过4届州际联赛冠军，去年才收获执教生涯第700胜利，是大学棒球界的传奇教头。

科比退役后待在橙郡家中的时间增多，两人也因缘结识并成为好友。科比在2018年底宣布曼巴体育学院正式开业，阿托贝里也是他的支持者。

两人此行就是为了陪伴13岁同龄的女儿吉安娜和阿莉莎参与曼巴学院举办的“曼巴杯”青少年篮球锦标赛。

这一赛事允许2年级到8年级的学生球员参加，赛季从去年9月持续到今年3月，包括11个分类赛。冠军赛定于3月28-29日举行，科比本人已经计划出席。

吉安娜和阿莉莎所在的曼巴队分属8年级赛事，科比是球队主帅，他们的战绩为11胜3负。1月25日至26日，锦标赛来到了曼巴学院进行，曼巴队将登场亮相。

克里斯蒂娜

切斯特母女

因为这一天要参加比赛，科比才带上阿托贝里一家三口人，吉安娜的另一位队友佩顿-切斯特、佩顿的母亲莎拉，外加曼巴学院的女教练（科比非常注重帮助女篮培养人才）克里斯蒂娜-毛瑟尔一同乘坐飞机前往千橡市的曼巴体育学院。那里距离橙郡路程约140公里，开车1个多小时即可达。但科比照常选择了直升机。

阿托贝里也不是第一次坐科比的飞机，而科比对阿莉莎也非常慷慨，经常用飞机载着她赶往生日派对或比赛现场。

--1月26日，上午8点19分--

科比已经早起计划当天的行程安排，准备带女儿及队友飞往曼巴体育学院。他的飞机正在从位于长滩的停机场，飞来距离私家豪宅不远的乘机点。

而此时他也抽空给前队友沙奎尔-奥尼尔的长子，刚过完20岁生日的沙里夫-奥尼尔发了一条短信：

“好小子，干嘛呢？”

沙里夫当时正在忙晨练没顾上看手机，一直到10点58分，他才回复了科比：

“啊！刚才一直在忙着把我下一个动作给弄明白。您呢？可还好？”

当时距离科比离世已经过了1个小时，沙里夫再也没能得到这位叔叔的回应。

沙里夫说，科比在自己20年的生命中都没有缺席，并不是夸张的说法。他出生之时，科比与他的父亲沙克正在携手创造湖人王朝，即便两人后来闹僵，科比对沙里夫仍然留有一份温柔。

沙里夫的童年并不完美，父亲长期缺席、与母亲婚姻不顺，都给他带来了一些阴影。他9岁那年，父亲与科比冰释前嫌，共同捧起了全明星MVP奖杯，在赛后新闻发布会上，科比见到沙里夫，当即决定把奖杯送给他。

后来沙克问科比：“你知道那天你是什么时候让我发现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真是个混蛋吗？”

科比说他不知道。

沙克说：“是在我们拿到MVP后，我们带着沙里夫到发布会现场，而你叫我把你的奖杯也带回家。当我回家把奖杯给沙里夫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这些年我真的做错了很多事。你没必要这样对我，你知道沙里夫有多爱你，而我也意识到，跟你拿3个冠军是多么幸运，而我当年对你真的挺混蛋的，我真的欠你一个道歉。那一刻对沙里夫来说也很特别，那算是我第一次送给他如此有意义的礼物。”

沙里夫把科比转交给他的奖杯妥善保存至今，称：“这仍是我一辈子最爱的礼物。”

--1月25日，晚上23点45分--

“曼巴直升机”从卡马里奥机场飞抵橙郡纽波特海滩附近，相信此时科比才从曼巴学院忙完返回家中。

他的创业公司Kobe.Inc总部也位于纽波特海滩。他名下的文化产业项目，基本都在这里孵化。

--1月25日，晚上7点40分--

湖人客场对76人的比赛进行到第三节，勒布朗-詹姆斯的生涯总得分正式超越科比，跃居历史第三位。

科比在推特和Instagram上同时发布了祝贺信息，他写道：“继续带领比赛前进@KingJames。把无数尊重送给我的兄弟。#33644”

科比的个人社交网络就定格于此。

在过去一周，他接受了数家媒体的采访，表达了自己对勒布朗的欣赏和祝贺，以“湖人认同湖人”的姿态，确认了他们如今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紫金血脉相同的传奇。

而在比赛结束后，勒布朗也隔空致意科比，感谢他给自己的激励和支持。

因为比赛打完已经是费城时间的深夜，湖人全队留在当地过夜后才飞回洛城。科比飞机失事之时，他们尚在包机上。飞机落地后，勒布朗一出舱门就泪流满面地拥抱了友人。

--1月25日，中午时分--

科比之所以没有回到家乡费城见证勒布朗的历史时刻，是因为他更关注吉安娜的比赛。

这天中午，曼巴队才进行了曼巴杯1月锦标赛的揭幕战，科比作为赛事主办人和球队主帅必须到场，因此不可能再抽空飞往费城。

科比除了坐在场边指导吉安娜和她的队友，也与其他参与赛事的小孩见面合影，气氛非常热闹。他还告诉孩子们，“明天你们再来找我要签名！”

科比积极发展青少年篮球教育，影响了当地不少家庭。很多父母都乐于让孩子参与曼巴学院的训练和比赛，收费不贵，但收益很大。

除了帮助下一代成长之外，也有不少现役NBA球员主动前来曼巴学院接受科比的指导，其中包括一直视科比为偶像的快船球星莱纳德和乔治。

此前曾有媒体报道，科比在休赛期曾邀请数名球员来到千橡市一起训练，虽然路费和食宿全部自理，而且不允许球星做任何自己的品牌宣传，但仍有无数人挤破头想参加。

科比的“私教课”如此热门，也证明了他在如今联盟的影响力和号召力。正如曼巴杯一样，业内都相当看好科比把他的夏季训练营办成篮球圈一年一度的盛事。

但现在，曼巴杯已经取消了接下来的比赛计划。至于科比曾经为球星们在白板上讲解的战术，也成了永恒的回忆。

--1月25日，上午10点03分--

“曼巴直升机”从橙郡出发，经过30分钟的飞行时间安全抵达卡马里奥机场，这里距离曼巴体育学院仅有15分钟车程。

他们在洛杉矶市区的飞行路线几乎与第二天一致，只不过没有在格伦代尔迷路，而是顺利飞过了比弗利山庄以西的山区。

飞机上有多少乘客暂时不得而知，但相信他们当时一定非常快乐。

* * * *

在科比坠机后，洛杉矶市政厅于1月26日晚8点24分亮灯哀悼，紫金两色映照着古色古香的建筑，让人记起就在三年前的夏天，科比带着一家人来到这里，接受了洛杉矶市“科比-布莱恩特日”的特别荣誉。

当时科比刚退役不久，他说自己一度不再看篮球比赛。是吉安娜对篮球的沉迷，让他重燃热情，开始做教练，带她去看大学女篮和WNBA，如今又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湖人比赛的场边。

科比也说过，很多球迷看到他就说一定要努力生个儿子，这样好做自己的接班人，“但我已经有这个女儿了，我哪里还需要一个男孩来继承衣钵？我有这个孩子了！”

他们本应该继续书写传奇，结果却一起去了天堂，留给人间一地心碎。

1月27日凌晨，格莱美颁奖典礼都早已散场，但守在斯台普斯中心外的球迷仍不愿离去。他们喊着科比的名字，向他致敬，就像以前这座球馆所见证的无数次山呼海啸一样。

洛杉矶当然永远都会是他的城市。

但洛杉矶也从此永远不再相同。

R.I.P FOR KO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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