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伞没了,他还能在NBA撑多久?
去年感恩节刚过不久,44岁的律师凯莉-康伦来到纽约无线电城音乐厅参加女儿的演出活动,但却被安保人员拦在了入口,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的律所正在与音乐厅老板詹姆斯-多兰打官司。在多兰的命令下,所有和他名下公司存在诉讼关系的律所及律师一律不准进入他所拥有的场馆,哪怕其中许多人并没有直接参与诉讼,甚至已经离职。
于是上了黑名单的凯莉只能在音乐厅外干等。事后她的律所选择正面刚,直接起诉了多兰。
显然,多兰这么搞是有问题的,但起诉多兰的律师团很快发现自己低估了事情的困难程度——在同行发明的种种法条和法律援助的帮助下,多兰几乎可以为所欲为,而律师团自己却只能被捆在原地动惮不得。最后在无可奈何之际,他们只能援引1941年通过的一项法案来攻击多兰:这是一条旨在保护戏剧/电影评论自由的条款,规定剧院不能因为有人写文章打差评就肆意拉清单报复。但若以此条款作为诉讼依据,就算胜诉也无法撤除场馆的人脸识别摄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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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多兰,纽约客的态度是矛盾的。这位亿万富豪持有的产业被视为纽约财富和文化的骄傲象征,然而尼克斯球迷和媒体年年都在求他卖队,而他的种种蛮横行径也被冠上了“恶霸”和“暴君”之名,不止一家媒体将他形容为特朗普,但民主党历来占据主导地位的纽约政坛对他的容忍度却又很高——毕竟几十年来多兰家族源源不断的政治捐款足以让很多人闭嘴了。
这其中不乏位高权重者,比如担任纽约州众议院议长21年之久的谢尔顿-席尔瓦。这位纽约游骑兵队铁粉是麦迪逊花园常客,连任议长11届,几乎得到了民主党多数派的一致支持,这位前议长给多兰的回报不仅限于保住了麦迪逊花园每年超过4000万的税收减免,更在于他独断专行地扼杀了纽约西区体育场的新建计划:本来这个由亿万富豪市长迈克尔-布鲁伯格支持的项目原本会成为纽约喷气机队的新主场以及未来可能的奥运会承办场地——当然也会给多兰带来更多竞争。
州内另一位民主党大佬安德鲁-库莫也与多兰关系密切。这位前州长在疫情期间与CNN主播弟弟一起出圈成为网红,却也因为疫情丑闻和性骚扰指控的必杀一击彻底终结了政治生涯。库莫做了十年州长,前五年就从多兰家族拿到了接近30万美元的捐款;疫情水深火热之时,科莫重新开放纽约的顾问委员会上都有多兰的一席之地。
至于现任州长凯茜·霍楚,多兰创立的政治委员会为她的竞选至少投入了56万美元作为电视、数字和广播广告费用,他家族的直接捐款则超过25万。纽约金钱万能,霍楚至今仍对麦迪逊人脸识别的争议保持沉默。
要知道,多兰的身份可是共和党人,对共和党以及前总统特朗普的捐赠同样慷慨。而这样两头下注的豪横大约真的让他有了“纽约之王”的错觉,任何敢于冒犯他和尼克斯的人(哪怕只是以不满球队战绩的球迷身份发言)都不得不面临他的怒火。
比如代表纽约的国会众议员麦克斯-罗斯,作为球迷的他在接受TMZ采访时表示希望多兰出售尼克斯,结果多兰对他进行了报复——用撒币的方式——他向一个专门选举众议院共和党人的政治委员会捐款5万,并暗示未来将资助更多纽约的共和党。结果罗斯的众议员到底只做了一届,在2020年失去席位后,去年中期选举的竞选再次失利。
但政治的风向变幻莫测。科莫跌落神坛后,霍楚的影响力和话语权都够不上前任。纽约州民主党人在去年中期选举的表现令人大跌眼镜,在选区“翻红”的风险背后,民主党内派系斗争激烈,人脸识别的议题足以让多兰的死敌们再次集结。
这也就是说,现在多兰一方面在这个号称“律师治国”的国家对抗差不多半座城市的律师;另一方面还要击退政治上的反对派。或许酒类许可证被剥夺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但40多年来无人能撼动的近9亿美元的税收豁免,以及麦迪逊花园即将到期的特许经营权的代价够不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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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多兰一直以尼克斯和麦迪逊花园为要挟,享受这座城市为他提供的便利。
1981年,MSG高层抱怨运营亏损,当时的市长埃德-科赫就提出了免税办法,主要惠及多兰拥有的尼克斯和游骑兵队,以及棒球豪门洋基和后来的篮网。但科赫早就表示,他当时的意图是让这个政策维持十年,等运营情况好转后就取消,然而这却成了后来纽约官场碰不得的问题。
多兰在1999年接手两支球队,受益已超过20年,州议会里的反对声音始终成不了气候,前州长科莫就曾公开支持继续减税。官员也只能用“道德义务”劝说多兰对公众更加包容,然而多兰的回复仿佛摘抄自特朗普的公关教科书:“纽约哪支球队都有减税,你们觉得我们不该有,那大家谁都别有。”他还引用《权利法案》称,私人企业可以拒绝为不想服务的对象提供服务。
至于NBA,同是律师出身的萧华对多兰一直沉默纵容,也就是多兰针对媒体做得太过分(比如在选秀日公然拒绝给他最痛恨的《纽约每日新闻》采访资质),被篮球记者协会投诉之后才罚了他5万美元。
多兰与球迷冲突,用禁赛报复他们的批评,联盟从来睁只眼闭只眼,也就是让球队名宿奥克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警察铐走那次,萧华本人从中斡旋,推动两人私下和解:多兰不再禁赛奥克利,但奥克利再没回过花园。
当年他将奥克利驱逐之后,尼克斯还在官方声明进一步羞辱奥克利,暗示他可能有酗酒问题。但多兰自己酒精药物上瘾前几年还被亲爹送往疗养院,他这样揭人伤口堪称恶毒。
萧华曾经这样评价多兰:“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纽约客。”我们很难说这是对多兰的吹捧还是对纽约的羞辱。事实上,多兰只是纽约金字塔顶那1%的终极象征。
他可以是特朗普海湖庄园的会员,也可以是哈维-韦恩斯坦公司的董事。他根本无需在乎政治上的主义,也不会真的把尼克斯对冠军的渴求放在心上。在这个自由国度,他享受到了真真切切的自由。
篮网在布鲁克林的经营情况让多兰一直以来对纽约发出的迁队要挟听起来愈发像是虚张声势,到底是纽约需要尼克斯,还是尼克斯需要纽约,现在已经厘不清本末了。尼克斯的境况曾被视为纽约的遗憾和耻辱,如今看来却似乎更接近于这座城市的真相。
多兰自己也感觉到风向在变,他说在父亲那个时代,大环境的氛围更加“文明”:“那时候,大家起码明白你是在努力工作。他们不一定会对你的性格为人,你是不是个坏人盖棺定论。”
所以他认为自己有充分理由将那些碍眼的球迷、记者和律师清除出场,告诉他们不爱看就滚到布鲁克林看篮网(这是他对一位尼克斯60年老球迷说过的话)。
但除了多兰之外,大概所有人都明白,最该被花园禁入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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