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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废除旧币来反腐靠谱吗?印度的实验似乎证明此路不通

2016-11-25 华尔街日报 华尔街日报·派


图片来源:DHIRAJ SINGH/BLOOMBERG NEWS

 

作者|Raymond Zhong 

翻译|张乎安

  

一袋袋的大额现金,花不掉,存不了。在印度打击囤积现金的运动如火如荼开展之际,全国各地的企业主们正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他们或提前预付给员工几个月的工资,或计入伪造的销售记录,甚至买入黄金再走私海外,所有一切都是为了把这些藏匿的现金尽快脱手,或至少掩盖它们的来源。

 

上述非法的变通办法,将使印度总理莫迪(Narendra Modi)本月突然作废该国高面值卢比钞票的决定,在效果上大打折扣。莫迪的决定旨在打击偷税分子以及其他罪犯,让该国的黑色经济更多暴露于阳光之下。

 

如果莫迪这项史无前例的社会工程没能在治理偷逃税方面有巨大斩获,那么已经被这场运动实施两周来引发的经济混乱搞得心烦意乱的印度民众,有可能会爆发出冲天怒火。

 

莫迪在近期的一次集会上说,将现在流通的500和1000卢比面额钞票作废,确实给各位带来了诸多不便,但却把另外一些人的整个生活都毁掉了——而我就是这样惩罚他们的。因为他们掠夺穷人和中产阶级,他们掠夺你们的钱去做生意。所以我发动了这场战斗。

 


图片来源:MONEY SHARMA/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


几十年来,印度的税务官员与富人和商人们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后者手中的大量财富都没有入账,而是以房产、珠宝、金融资产,或者塞在柜子里的现金等形式存在。

 

2013年,印度只有约2,000万个人或家庭缴纳所得税,他们仅占全国总人口的1.6%。印度政府的个人和企业所得税收入只占该国GDP的不到6%;而发达国家的这一占比平均达12%左右。

 

现在,你要么得去银行将大额钞票换成新版钞票,要么忍气吞声地承受可能是灾难性的财务损失。这就是莫迪将隐形富人逼出水面的方法。而张网以待的印度当局正密切注视着那些将大量现金存入银行的人,并详细审查其资金来源的合法性。

 

千百万印度人已经听从了莫迪政府的召唤。自从莫迪11月8日宣布废除大额钞票以来,已有超过800亿旧钞或换成了新版钞票,或存入了银行。这大约相当于流通中大额卢比钞票总面值的40%。政府宣布,旧版大额钞票于12月30日停止兑换。

 

而另一些人,则在用各种脑洞大开的办法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现金“去库存”。

 

加尔各答长期以来是印度违法金融活动的中心,最近,那里又涌现出了将已作废货币转换成新版货币、黄金、支票的买卖,转换价各有不同。税务官员说,有人用旧版钞票买入黄金,又将黄金走私出境,并在境外兑换成硬通货。不久前,有人因为将价值近10万美元的2.5千克黄金带上了孟买到迪拜的航班而被逮捕。在平时,黄金都是从海外走私到印度的。

 

一位税收官员说,我们已收到消息说越来越多人将黄金带往国外。

 

印度东北部一个零售商说,为给手中藏匿的现金寻找合法来源,他为一系列并不存在的销售开具了发票。孟买的会计人员建议建筑商用即将停止流通的旧版货币向分包商付钱。而分包商则可用这些钱向工人付工资。由于工人收入微薄,他们把拿到手的工资或花或存都不大可能受到官员的审查。

 

曾在加尔各答担任过所得税征收员的Prashant Thakur说,对于资产正在蒸发的逃税者来说,印度的穷人现在非常有价值。

 

印度财政部上周下达指令,要求银行给来换过旧钞的人在手指上用擦不掉的墨水做记号,于是,印度富人纷纷大量雇人帮他们去不同的银行网点小额兑换现钞。

 

手指做记号,也是印度在选举期间防止一个人多次投票的方法,但这种做法并非万无一失。本周,在新德里一家银行背后的一个昏暗的汽车配件门店外,人们正用稀释了的蓄电池酸液擦洗手指上的墨水。这个门店的老板不愿意回答酸液是不是他卖的。

 

新德里律所BMRLegal的管理合伙人Mukesh Butani说,在印度,如果有5个人想制定一条法律,就有50个人想方设法攻破这条法律。



图片来源: DHIRAJ SINGH/BLOOMBERG NEWS

 

要想把数量更大的旧版钞票成功存入银行,还需要更加“心灵手巧”。

 

印度北方邦的一个煤气商介绍了他摆脱自己私囤的七百万卢比(约10万美元)的众多办法。他利用自己在银行的人脉,把50万卢比的旧钞存入银行,让人把存款日期改到11月9日之前,就像是在废币之前存入银行的一样。他又说,他给了当地庙宇的一个神职人员35000卢比,后者又用面额100卢比的钞票把这笔钱还给了他。

 

这名商人还提前几个月向其40多名员工发了工资和奖金。他说,自己的保安简直是喜不自胜。

 

虽然上述这些漏洞会减弱当局此次打击逃税行动的力度,但一些经济学家说,这些小伎俩可以缓冲因为现金的突然紧缺而造成的经济冲击,要知道,印度依赖现金的商务活动这个月都快窒息掉了。

 

这些“洗钱”行为,同把现金藏到床垫下不一样,因为这依然可以让钱保持在经济流通之中,供他人花销,从而防止货币供给出现过分紧缩。

 

孟买证券公司Motilal Oswal Securities的经济学家Nikhil Gupta说,当“黑色经济”对GDP增长的贡献率达到10%、20%乃至50%的时候,如果你把这部分抹去,自然会造成负面的影响。

 

新德里的律师Mukesh Butani说,如果印度希望减少对现金的依赖,那么政府要做的就不只是废币这么简单。政府要去发现企业需要囤积钞票的深层次原因,比如他们是不是需要留着现金来供奉索贿的官员等等。

 

无论面值为500和1000卢比的钞票是否被废除,按工厂经理V.K.Agarwal的说法,如果巡视员想向企业要钱,他还是会要的。这位勒克瑙一家小型电缆制造厂的经理说,他会跟我说,我才不管你从哪儿弄钱来,我只要新钞票。那我该怎么办?

 

印度政坛也是大量现金交易的生意场。由于该国的选举制度不会要求政党公布小额捐款的来源,因此企业可以用现金来购买影响力。而政党也会在选举之前拿现金来买选票。

 

民主改革协会是新德里一家旨在推进政党财务透明的机构,其联合创始人Jagdeep Chhokar说,这次的钞票以旧换新行动不过是一场“春季大扫除”,因为除非我们改变生活习惯,不然房子不会打扫一下就能一直干净下去,而是每年都会变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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