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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指一算的 2018-05-31


作者| 魏晓 来源 | 蓝媒汇

 

梁宁早就想写一写倪光南和中国计算机的故事。

 

2015年8月方兴东的博客中国在创办15周年时,搞了一个《互联网时代百本必读书》专题,梁宁是博客中国的专栏作家,应邀推荐了《三体》等书,编辑还希望她能发一些业内知名人士推荐的书单。

 

梁宁就发来了雷军推荐的《定位》、李开复推荐的《乔布斯传》等书单,等当她看到倪光南推荐的《溯源中国计算机》时,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

 

并为之感慨,30年后,如果中国的信息产业也会有一本自己的历史书,雷军和李开复的名字都未必会在上面,但倪光南会。

 

从这一本书,梁宁便看懂了倪光南的一生追求。她说自己是倪光南的不成器弟子,也就在此刻,有想把倪光南这个三十年代出生的知识分子,为中国计算机中的“中国”两字,为中国自主知识产权的IT系统努力一辈子的人,写点什么。

 

三年后的今天,中兴事件爆发。中兴创始人76岁的侯为贵临危复出,四处奔走、大V、KOL蹭流量,抬手就是一波情绪化的分析建议操作,甚至连官方媒体的口径也在不断的变更,时而反思,时而鸡血,毕竟芯片受制、技不如人确是事实。

 

铺天盖地的网络热议,一些不着边际的言论让梁宁看的胸痛。更让她心痛的是,还在为了中国自主可控的芯片与操作系统奔走呼吁的现在79岁高龄的倪光南,却在世人眼中,被嘲笑为“不识时务”、“老被人骗”。

 

于是这个素有 “中关村第一才女”,曾在2000年至2002年,作为倪光南助手参与了方舟CPU、永中Office等自主IT系统工作的梁宁,终于等到了讲述过往的机会。



4月22日梁宁的自2014年5月30日至今仅推送了 42 篇文章的公众号,再次更新。这篇《一段关于国产芯片和操作系统的往事》很快在业内刷屏,不是没有人为自主芯片、自主系统奋斗过。

 

其实梁宁很少去回忆一些过往的故事,作为可以算是和刘韧、keso等最初一代的互联网媒体人,梁宁见证了中国互联网的层次发展,也同样见证了雷军、李学凌、王兴、蔡文胜等人的一步步混成互联网大佬的创业史,但她在公众号里更愿意去分享一些对情感、战略、读后感等职场鸡汤的内容,再卖一卖自己的产品思维课程,对了,还包括算命跟风水。

 

之所以提笔回忆《一段关于国产芯片和操作系统的往事》,用梁宁自己的话来说,是为了向当年并肩战友,道声谢谢与珍重。

 

联想往事

 

梁宁应该是给倪光南算过命的。

 

90年代,风水算命一说甚是流行。梁宁也是热衷此道。18岁在上大学学计算机的时候,一次寒假坐火车回家,梁宁就给半截车厢的人算了命。《周易》信手拈来,唬得乘客是连连点头。此后,她就成为了大家口中的那个会算命的人。

 

与倪光南的结缘,应在梁宁读大四的时候。那年1995年,联想刚刚推出第一台联想服务器,再到6月30日200名联想干部被召至六层会议室,共同见证了倪光南的“技工贸”路线最终输给了柳传志的“贸工技”路线,前者被免去总工程师的职务,后者闻讯当众掩面而泣。


当年的柳传志、倪光南

 

这场影响联想未来发展路线的会议,梁宁自然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她当时仅仅是联想程控交换机部的一名实习生。

 

之所以去联想实习,梁宁想的很简单,她是学计算机的,联想是需要写程序的人。那时候,程序员很少,女程序员那更是少之又少。

 

1996年从青岛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的王欣去了金山,雷军亲自面试,问了王欣一个问题,你写程序有写诗一样的感觉吗?王欣回答说,没有。然后就被雷军劝说,改了行,成为了金山第一批的产品经理。

 

梁宁在联想,也是差不多,没怎么好好写过代码,且通过自己的努力,仅一年后,刚刚毕业的梁宁便成为了部门经理,据说当时,梁宁去联想人事处办应届大学毕业生手续时,后者非常惊讶。

 

更惊讶的还在后面,再两年,梁宁便成为了联想一事业部的副总,此时年纪不过23岁。

 

2000年的时候,在副总位置干了两年之后的梁宁决定离职。她开始想干一件大事,要做一个比如说对IT产业、或者整个IT业历史更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把时间放在每天进货出货算毛利上面。

 

这自然是受倪光南影响。

 

1999年,倪光南离开联想回到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推广以Linux为代表的开源软件中,主张要建立自主完整的软件产业体系,建议政府采购应倾向国产软件。

 

梁宁也深受鼓动,倪光南当时给她讲方舟CPU+Linux操作系统,做成瘦客户机NC,“云+端”解决方案,替代Wintel架构的时候,梁宁兴奋得紧紧攥住拳头,指甲掐进肉里。


 

于是,从2000年至2002年作为倪光南助手,参与了方舟CPU、永中Office、NC瘦客户机和Linux操作系统的工作。但最终,做出了CPU,芯片也跳了,却溃败于整体系统生态。

 

2003年的时候,梁宁选择离开了倪光南,走得非常难过,觉得自己是一场伟大牺牲战里的逃兵。她当时想的是这件事情就算现在开始干,等它初步成为一个气候的时候,大概需要7、8年, 便最终放弃。

 

此段经历充满激情、失落、怀疑、愧疚。

 

2000年时梁宁不过25岁,到了2003年时也就28岁,这段年纪是豆瓣上的女生最enjoy的年龄,梁宁却说,自己却用来毁掉了自己最珍贵的一切。一切。什么都没剩。甚至连她妈妈都快不爱她了。

 

或是生活矛盾,或是跟随倪光南未能在自主IT系统破局的事业困难,并以逃兵作终,也正是此时,梁宁不再算命,受洗成为一名基督徒。

 

中关村人

 

从倪光南团队出来后,梁宁找到了CNET的负责人王路,王路让她接管一个数码杂志的总经理。当时的梁宁,特别想做一个记者。

 

互联网发展的早期,媒体人混的很开。梁宁在联想上班时,认识到了后来被称之为“IT第一记者”的刘韧,当时刘韧在《中国计算机报》刚开始写“人物素描”,后来在1997年时结集为《知识英雄》出版,雷军给出了个副标题《影响中关村的50个人》。


刘韧


梁宁每周的乐事,就是读刘韧的文章,比读《水浒传》过瘾。

 

再到后来以刘韧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圈子,几乎中关村所有自命不凡有创业之心的人,都认识刘韧。刘韧召集的饭局,觥筹交错,起坐喧哗,颇有水泊梁山英雄聚义的豪情。

 

梁宁也是圈中熟客,雷军称她为“中关村才女”,可能也问过她,写程序能写出诗一样的感觉吗的问题。梁宁也通过刘韧,认识了CSDN的蒋涛,蒋涛又介绍认识了飞龙大师、如成师傅等神仙中人,几人经常一起去清华东门的红辣仔吃芷江鸭喝啤酒,还有当时还是互联网媒体人的李学凌。

 

梁宁说刘韧是她人生中的司马迁,蒋涛则是蒲松龄。梁宁也很想做一做敲字的工作,信仰多年之后即便肉身再次陨灭,彼此的精神还可在文章中相见。

 

从联想离开后,梁宁成为了媒体人。只是她本以为的文字工作,实际上干的确是广告销售的事情。

 

2006年初,梁宁就有了创业的想法。其实,这也是顺其自然。因为身边的朋友都创业了,比如李学凌就创办了狗狗和多玩。


梁宁


朋友都在做网站,梁宁也来做网站。两年后,梁宁拿着雷军的天使投资创办了绿人旅游网,也就又开始算命了。

 

当时一个团队10个人,半年内,一个人得了脑瘤,一个人出了车祸。梁宁给蒋涛打电话,说:“这是不是上帝给我启示,不让我干这件事啊?我不干了。”蒋涛在电话那端沉吟良久,问梁宁:“是不是你那风水不好啊?要不让梁肇新给你看看?”

 

梁肇新90年代写过一个流行的视频播放软件《超级解霸》并创立豪杰公司,是中国最顶级的程序员之一。07年,把超级解霸卖给暴风影音,金盆洗手,闭门研究风水。有大成。

 

找到梁肇新之后,后者口吐一长串火星文,梁宁一个字没听懂,倒是接受了梁肇新的建议,换办公室。

 

后来为了找新办公室,梁宁拖着梁肇新满中关村的跑,走了中关村大街、善缘街、知春路、学院路的每一栋写字楼,还顺手看了包括yahoo中国、李卓桓的叽歪在内的一堆兄弟的公司风水。

 

两人事后开玩笑,都可以做一个中关村风水图了,还应该做成wiki模式,供所有人添加办公室平面图和装修图,所有风水活雷锋都可以上来批注风水,在此办公室里的人可以上来发评论,验证风水实效……让杨公风水与沈氏玄空学,可以以互联网的方式造福创业者……

 

最后实在没能找到一间能够照进阳光的,200平米的办公室,梁宁最终离开了这个生活14年之久的中关村。

 

2008年梁宁搬离中关村的那周周五,白鸦离开北京赴杭州,刘韧摆宴饯行。梁宁去晚了,大家已经喝了很久。刘韧一见梁宁,用筷子写了个“火”字,让她起一卦。大凶。然后大醉而归。2天后,刘韧因为周鸿祎入狱。

 

梁宁的青春期就此结束。

 

闲花照水录

 

梁宁的创业难说成功。

 

绿人旅游网曾有投资机构来考察,反馈很高,可以投资。梁宁当时还很是乐颠颠。恰巧雷军与此男性风投还是好朋友,梁宁想借雷军之口套套此人的话,问问到底怎样?结果此人说,梁宁的项目不错,人也不错,就是个女的。投的钱就得打对折了。

 

此外,梁宁也自嘲过。在其创业时,已经是博客时代。梁宁自己也开了个“闲花照水录”的博客,连载算命笔记。她没想到,创业这么多年来,没人说她网站做得好,倒有人说博客写得不错。

 

做网站,梁宁最想得到原donews总编辑keso的认可。梁宁是个文学女青年,把荣誉看做一切,她曾经很盼望有一天keso能够在他的博客里,用推荐那些优秀的网络产品的口气,认可她。这是梁宁创业多年,不拿工资,不做生意,天天学习互联网的动力。

 

不过后来还是发现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也就放下了。

 

2011年,梁宁将自己创办的旅人网卖给腾讯,开始了鹅厂生涯。三年后,腾讯战略调整,梁宁手上负责的业务被腾讯给了同程旅游,梁宁从腾讯离职。



随后便开始了做一些产品培训的课程,在得到开专栏,四处做讲座,据了解,梁宁现任阿里集团的湖畔大学产品模块学术主任、百度集团顾问。另一位女产品经理王欣在离开金山后,也是在2014年创立了馒头商学院,专注于帮助企业实现互联网转型的培训课程。

 

这或许是梁宁、王欣等继续发光发热的唯一途径。

 

梁宁的微博简介是旅行顾问,算命高手。在《一段关于国产芯片和操作系统的往事》中,还夹带了一点私货,为自己的课程《产品思维30讲》打了下广告。

 

有人说梁宁“中关村第一才女”名不符实,其几段互联网生涯,结果都是未成功,业内过誉了,顶多认识诸多大佬。追随倪光南,没能在自主IT系统破局,梁宁在腾讯跟着吴宵光,也是没能在电商市场杀出重围。

 

亦有人认为,梁宁的课程观点,洞见深刻,框架完整。

 

梁宁对自己也有过评价,9流水平做网站,做了绿人网,3流水平写文章,写了闲花照水录,1流水平算卦,但毫无用处。


 

不过作为过来人,梁宁的文字还是有价值的。毕竟刘韧历经波折早已封笔多年,李学凌也不再是互联网新闻媒体人,而是上市公司创始人,那一批在中关村与雷军等创业者平起平坐的写手,还在继续敲字的,除了keso,就只剩梁宁了。

 

在回忆倪光南往事之前,梁宁就写过吴宵光,同样饱满的情绪。那时是在2014年梁宁在北京,在朋友圈照片上看到自己老板吴宵光消瘦的样子,悲从中来。

 

吴宵光,腾讯元老,腾讯的第一个程序员。第一代QQ的代码就是他写的。一路走来, QQ秀、QQ会员、QZONE…都是他一手缔造。正直、勤奋、大公无私、对用户体验无比追求极致。如果再有人说雷军是IT劳模,梁宁就会说,那是你不认识吴宵光。

 

就跟现在当网络热议为何中国造不出自己的芯片,梁宁会说,那是因为你不认识倪光南。


(点击图片,阅读梁宁《一段关于国产芯片和操作系统的往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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