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海天：为什么所有的科幻小说都在写一个坏的未来？|【小村观察】

本文根据潘海天在小村资本举办的“2015未来想象力论坛”上的演讲《闷骚的科幻》编辑整理而来。

《异形》：异形赢，人类死。《黑客帝国》：计算机控制整个世界，而不是人。《2012》、《后天》：大自然赢，人类无处可逃。《V字仇杀队》、《大逃杀》、《十三区》：人类自相残杀。
举了这么多例子，你会惊奇的发现，我们从小灌输的观念，不都是在描绘一个美好的未来吗？难道我们为之所奋斗的，竟然是一个悲剧？为什么所有的科幻小说、科幻电影都在写一个坏的未来？
没错，因为你从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从诞生那一刻起，科幻小说家就是科学家的敌人。

科幻小说家与科学家生来为敌？

未来，分两种，一种是好未来，一种是坏未来。不幸的是，科幻小说家基本上关注的都是坏未来。业界公认的第一部现代的科幻小说《弗兰肯斯坦》，是原英国诗人雪莱的妻子玛丽·雪莱在1818年创作的，讲的是一个科学家用尸体拼成了一个怪人，赋予他生命，最后生产出来的科学怪人不仅把科学家毁灭了，还把他的家庭、未婚妻杀掉，最后自己也自焚而死。
而这样一个悲剧故事的原型很早就诞生了。
古希腊神话中讲述了一个代达罗斯的故事，代达罗斯发明了一个用羽毛做成翅膀，带着自己的儿子伊卡洛斯在天空飞翔。结果，当伊卡洛斯飞得太高的时候，双翼上的蜡遭太阳融化跌落海中丧生。

中国也有这样的故事，这个发明家叫鲁班。根据唐朝《酉阳杂俎》记述，鲁班曾远离家乡做活，因为念妻心切，就做了一只木鸢，只要骑上去敲几下，木鸢就会飞上天，飞回家去会妻子。没多久，妻子就怀孕了。鲁班的爸爸觉得很奇怪媳妇怎么会怀孕呢，于是鲁班的太太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后来有一次，鲁班的父亲趁鲁班回家时偷偷地骑上木鸢，照样也敲了几下，木鸢也飞了起来。但哪知一飞竟然飞到了苏州，当地人见到由天上降下个人来，当他是妖怪，便将鲁班的父亲给活活打死了。

这些都说明发明家被自己的发明所囚禁，使用自己的技术发明的时候，或许因为粗心大意，反而失去更多。
为什么在1818年会诞生第一部科幻小说？1818年，正是工业革命的开始。在科技大发展的时代，所有的民众对科技的高速发展都怀有一种恐惧感。当时玛丽·雪莱从报纸上看到一个叫达尔文的科学家做的实验，她就从这个报道里想出了这个恐怖故事。
一种典型的科幻故事，通常是被解放的未来，包括一种畅快淋漓的技术进步，这种技术进步最终一定会导致很严重的社会问题，比如说《异形》的故事，人类的太空旅行，最终会遇到未知的恐怖事故，《黑客帝国》，最终整个人类社会甚至被机器人、被计算机世界所控制，《2012》、《后天》这些都是人类的技术活动最后演变成灾难性的影响。
另一种是非典型的科幻片，也是在未来，相对来说更近一些，它更偏向于社会变革导致的全面爆发的社会问题，比如像《V字仇杀队》、《大逃杀》、《十三区》、《1984》、《楚门的世界》、《K-PAX》，都是莫名理由的社会变革带来的一些灾难性后果。

科学幻想小说VS科学技术幻想小说

为什么科幻小说家总是要关注一种坏的未来，总是看到坏的方面？一般认为科幻小说是科学幻想小说的简成，认为科幻小说是关心未来的小说，是关于科学的小说。其实我们不仅要考虑科学的问题，还要考虑技术问题，技术问题有时候比科学问题重要得多。
那么问题来了，科学和技术的区别，就在于科学只有对错，却没有道德区别。技术里有很多人为的取舍成分，而一旦加入了人的因素，就包含了人本身的弱点，立刻就有了冲突，有了冲突，才会有小说。
比如说E=MC²，这个公式没有道德，要么对，要么错，但是如果利用这个公式做出了原子弹，这就是一个技术问题，原子弹是有道德的，它会杀死很多的人。著名的图灵测试是跟人工智能相关的问题，这是一个科学问题，但是一旦我们造出了人形机器人、军事机器人、终结者，这是一个技术问题。相对论让我们看到了时间旅行的可行，这是一个科学问题，但是时间机器被掌握了，就有可能生产出大量的终结者，造成一些可怕的后果，也有可能被好人利用，做一些拯救世界的事情。

如果屌丝成为超能英雄是先面对邪恶力量还是先解决户口问题？

为什么科幻作家总要关心坏的未来？一个好的科幻小说需要拥有几个元素，首先是想象力。第二是传奇性，如果要写好的故事，就不得不关心坏的未来，因为坏的未来会有更多的冲突，产生矛盾的地方，主人公要经过更多的挣扎和奋斗，才能获得一个好的结果，所以更多关注坏的未来。第三，好的科幻小说要更真实地反映这个时代的问题和困惑，关注人们在科技时代，在快速发展的时代，感受到的一些失落的东西。
在科技大发展的时候，对普通人来说遇到更多的是一些困惑和一些精神上不乐观的东西。比如香港文化一个很大的特征，香港的电影很多都是黑社会题材，如果我们用一个新的科技时代重新去定义香港文化的一些东西，他们如果也想去发展，他们会遇到这样一些问题，黑帮如果遇上外星人，他们有去战斗和拯救世界的义务吗？底层的工人、屌丝，有可能成为超能英雄吗？如果他们成为超能英雄，他们肩负的责任是不是和美国的超能英雄一样，首先去面对邪恶力量，还是先去解决户口问题？还是小孩上学的问题？

当机器人有了自我意识会去算卦吗？

人工智能，也代表着工业4.0的时代，但是在中国的人工智能可能会有中国人遇到的一些问题，这些机器人生产出来以后，有了自我意识之后，会不会想我的命运是什么，我会不会有我的生辰八字，我要不要去算个卦，这是很现实的一些问题。

好未来还是坏未来，还会成为问题吗？

为什么所有的结局总是一样？我们总是去选择坏的未来，如果我们总是选择坏的未来，是不是说明科幻小说是一种悲观的小说，我们是一个悲观的群体？
恰恰相反，科幻小说家写了这么多坏未来，目的就是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几乎所有的科幻作家都持一个观点，技术变革会像洪水一样汹涌而来，没有人可以逃脱，也没有人可以阻挡，我们所能做的，正是事先做好准备，未雨绸缪，想办法让避免坏未来的发生。
如果所有的科技发明者、创新者能和科幻作家成为好朋友，一定能够一起寻找到一个最好的未来！

Tips

潘海天：竺灿文化董事长。中国著名的科幻作家、著名玄幻小说作家，五次中国科幻小说最高奖银河奖获得者，国内影响最大的架空世界“九州”创始人。

竺灿文化是小村资本投资的国内首家纯科幻奇幻IP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