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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小刘吧

2016-11-01 刘书宇 苔原

有一阵子没写流水账了,究其原因大概在于我养了一只猫,猫可能是一种会吸取作者灵感的动物,在我撸它的时候,在它用脑袋对着我的手蹭来蹭去的时候,我的灵感就都被它夺走了。以前我一天能写一万字,养猫之后一万字要写三天,这真是太可怕了。


但仔细想一想,也有不少养猫的著名作家,比如高产似母猪的村上春树。这逼养过不少猫,他的作品中总有猫咪的形象,也不止一次写出过“如果有一天早上醒来,发现猫不见了,我的整颗心都会是空荡荡的,养猫与读书对我而言,就像我的两只手,相辅相成,编织出多彩的生活”这种如果猫能听得懂人话肯定会起一身鸡皮疙瘩的话。


“这个人可能已经被猫咪给控制了。”我一边铲屎一边对我的室友刘老师说,铲着铲着我就吐了。新买的猫砂是抹茶味的,我爱抹茶,拆封的时候简直想抓一把往嘴里塞,可是这个东西与猫的排泄物一结合,那味道比屎还难闻。


刘老师也吐了,吐完他说:“以前看过一篇对日本学者内田树的访谈,他说村上春树跟猫一起睡午觉,结果发现猫居然在梦里说人话,于是等猫醒了以后,他告诉猫他听懂了它的话,但猫不再说话了,满脸都是一副非常糟糕的表情。”


“所以猫也可能是一种能给人灵感的动物,比如跑你梦里去跟你说人话。早年村上写的东西还不错,那时养的都是些会说人话的猫吧,现在不行了,身边都是些不动声色的坏猫。而我的运气就很差了,养的第一只猫就是会夺取我灵感的,妈的,给它改名为蛋白·掠夺者吧。”


“Egg White·Marauder?这个名字还是不错的,可是它夺你灵感干什么呢?”


我想了一会儿说:“大概是变着花样搞破坏吧,你看看我们的墙纸,厕所里的卫生纸,我床单上的猫尿,你床单上的猫屎。”


刘老师本科学的是汉语言文学,研究生读的是中国现当代文学,他听完我的话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把正趴在路由器上睡觉的蛋白抱里面房间给锁了起来。


“你看看,网速是不是变快了。”刘老师一脸严肃地说。


“好像是变快了。”


“操,蛋白也许是一个小型黑洞啊。”刘老师哆哆嗦嗦地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继续说道:“我研究生时的导师,徐州的陈先生,年轻时是写先锋小说的,我看过他的作品,如果他继续写下去,后来可能就没余华苏童他们的事了。“


徐州搞文学的中老年男人可真多啊,我以前的哲学老师,王先生,也许是陆先生,他说过自己年轻时是写诗的,后来突然就不写了,“是不是没有灵感了呢?”我问他,“不是的。”他摆摆手说,“戛然而止是人生常态。”


刘老师重复了好几句“那写得真是好啊!”,继而很可惜地说:“在我的导师29岁那年,正是攀登文学高峰最好的年纪,他突然不写东西了,从文坛销声匿迹,甘于在江苏师范大学这样的pussy学校当一个讲师。谈起这段经历,他总是说那个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让自己看透了人生的虚妄,从此沉溺于空虚之中,酗酒度日,他有一句诗,‘我唯一清醒的时刻就是我喝醉的时候’。”


“整天醉醺醺的日子持续了两三年,直到他遇到我的师母,爱情把他从酗酒中救了出来。”


“爱情是毒品啊。”我感慨道。


刘老师背诵了十分钟阿赫马托娃的诗来赞美爱情,然后说:“遭遇重大人生变故或者别的什么事情,对写作的道路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大家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去年,我导师卧病在床,临死之前,他跟我们讲啊。”刘老师突然躺床上了,闭上眼睛,哀嚎道:“啊!我要死了!我跟你们讲啊,29岁那年我养了一只猫,从此我就写不出东西了。我本应该是一个小说家,而不是一个老师。操。”


“然后他就死了。”


“不养猫了也不行吗?”我问道。


“这个过程应该是不可逆的,要么被给予伟大的灵感要么被掠夺得一无所有,写作者遇上猫就只有这两种命运了。老师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一只能给他灵感的猫,失败了。他有个写诗的朋友,蛮幸运的,养第一只猫的时候能写出不少好诗,后来猫死了他就不再写诗了。大概是写不出来了吧,而新养的猫又不断蹭他的手。应该是这样的。”


“唉,老师养过一百多只猫,最后他连习近平思想报告那种弱智东西都不会写了。”


“看来是被榨干了呀。”我不禁害怕了起来,“最近我也什么都写不出来呢,整天就是抱着猫躺床上看美剧,然后出去晒太阳,除了这些,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xiaoliu啊,我们被猫控制啦。自从你抱了只猫回来,我就做不了代笔啦,那些小逼的弱智论文我一篇都写不了,我每天都损失好几千呐!操,我必须反抗。”


说罢刘老师就收拾东西走了,临走前他深情地对我说:“再见了小刘,人生毫无意义,我们会失去爱人,失去亲人,连吃饭的家伙也会被猫咪夺走,最终我们不得不孤独地面对这个荒诞的世界。”


我就这样失去了我的室友,他走之后我觉得我应该救救自己,于是我踏上了寻找伟大猫咪的旅途。我流连于各种各样的宠物店,交一大堆养猫的朋友,尤其是搞文艺创作的。我们带着各自的猫出去社交,看它们打架,看它们做爱。“这个体位是偷学的吧。”一位朋友在某次“泯然众人猫奴群”线下聚会上指着一对面对面啪啪啪的猫说,“我以为猫只会后入呢”,他看起来很失落的样子,虽然他满面笑容,“要给猫做绝育啊”,他说,“后天就deadline了,再找不到伟大猫咪我就完了!”这位朋友在deadline那天自杀了,蛮不幸的,死前他给我发消息说:“xiaoliu啊,在荒诞的世界里孤独地行动吧。”


我仍然在寻找伟大猫咪,我的朋友渐渐多了起来,抑郁也好了不少,但是灵感这种东西好像并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L'Homme révolté刘书宇专栏

L'Homme révolté,加缪说,我反抗,故我在。


{ 苔原·Tundra }


“一个二十几岁,没有工作的年轻人,

往往会把自己想象成一个作家。”

而一群这样的年轻人,

往往会组成一个创作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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