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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讽刺冯唐或是赞美韩寒,他的文学批评都带有荷尔蒙的气息

2017-10-27 孙行之 第一财经网

文学评论家木叶对文坛名重于实的现象总怀着警惕。所以,即便看上去性格温和,当看到冯唐“把自己17岁写出《欢喜》,和白居易9岁通音律,曹禺张爱玲二十郎当岁作《雷雨》《倾城之恋》相提并论”,也“实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最近出版的文学评论集《水底的火焰:当代作家的叙事之夜》,收录了木叶对21位当代作家作品的评论。文中有评论者对作家们的挑剔与警示,也包含许多真诚的赞美。比如,他毫不掩饰对作家双雪涛的赞赏;也很早就夸韩寒有担当、有难得的坦率,而且,别看他总是在讽刺,但“他的批评少有恶意,有一种尖锐的包容”。



对作家冯唐,他的文风变得辛辣。他把冯唐的种种自夸称为“未经反思的自恋”,并说同样有傲气和痞气,自己更欣赏王朔。“王朔还有一种自我消解,很可能,他在骨子里对自己这么说不太当回事,或是有所警醒,而冯唐则是唯恐天下人不相信自己有青山遮不住的牛。”


在评论余华、苏童这样的作家时,木叶的文字又显得端庄、理性。被问及这种变化的原因,木叶这样说:“这和所评作品的气息有一定关系,既要引用原文,又要有自己的解析,以便与作家作品乃至时代有一个对话。”


《水底的火焰》是对作家们的评论,但书中几篇评论却有其独立性。这是因为,评论者将小说纳入了自己对事物看法的逻辑。比如,他对余华的评论《一个作家的叙事之夜》,几乎就是对20世纪以来小说的困境及中国作家转变历程的梳理。这时,余华的作品序列已经不是文章处理的唯一内容,而是撬动一个更宏大问题的杠杆。


他也会在文章最后对小说家们提出建议,为那些“极硬的耳朵根”提供些“坦率的批

评”。比如,对他喜爱的年轻作家双雪涛,他就非常直接地提出了几点,如“形而下的功夫和形而上的思考可以更好地结合”、“在怪力乱神方面有不小的潜质,尚未得到充分的发掘和释放”等。


当然,相比于文坛私下评论时的花枝乱颤或不留情面,公开发表的文章总不免有些四平八稳。有一些批评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显得有些迂回,但最终,它们依然被准确地表达出来了。


讲真话不仅是靠勇气、靠真诚,还要靠才华


第一财经:围绕着韩寒和冯唐,一直以来都是赞美与批评并行。但你对韩寒似乎更赞赏,为什么?


木叶:这两位与很多作家不同,他们身上有偶像化、明星化的一面。在散文或杂文上,他们都很擅长。他们也都面临如何应对自己的名声和巨大商业诱惑的问题。我看重韩寒,是因为新世纪以来他有七八年时间体现出特别的担当,他身上有一种难得的真。当然他的小说还有待精进,否则除了金线(按:指冯唐的作品水准“金线”论),还可能有银线甚或铁线来打扰。


第一财经:你对名重于实的现象似乎有很大的警惕。


木叶:野心是野心,才华是才华,实绩是实绩,不能混为一谈。作家不断发现自己,不断破局,这是非常难的。以前我们曾讨论,为什么很多作家在成名以后或创作的中后期出不了好作品?在重新发现自己的同时进一步发现世界,这个是要害。近年一些人“中年变法”,一些人年过六旬写出大作品(上海文坛尤其突出),令人振奋。


第一财经:余华最近的两部长篇小说《兄弟》和《第七天》招致了一些严厉的批评。尤其是2013年出版的《第七天》,更被很多人认为是“新闻串烧”。但你对这两部作品的评价却比较正面。能否谈谈你的看法?


木叶:《许三观卖血记》《在细雨中呼喊》《活着》,这三部长篇已经令他地位很牢固。谈这三部作品非常安全,大家也都这么安全地谈着。但是《兄弟》和《第七天》一出来就众说纷纭了。


《兄弟》刚出版时,我是有所保留的。我发现其中的问题,几年后当我重读的时候,更多是震动和感动。尤其在下部里,我看到他对很多社会状况做了高度简明的提炼和演绎,其中有很复杂很磅礴的东西。一个小的例子,他写到了处女美人大赛、男子隆胸之类的事情(这也是有人反感之处),好像在日常生活中不可能出现,太夸张,但渐渐地,你会发现,现实当中这种选秀怪状以及因种种目的对身体进行改造的事更为夸张而荒诞。他的写作,其实有某种预言性和冒犯性。当然,他是有现实基础的,而且他冒犯的首先是自己,他不愿在安全的惯性中写作。


有了前三部作品之后,余华面临的就是如何破局。在《兄弟》之前,他虽也颇具个性、先锋性,但他的叙事还是有一种“精耕细作”,在此之后,他已经可以泥沙俱下,却又气象万千了。他越来越把自己所置身其中的时代放在一个显要位置,然后发力。就好像我们看一场足球赛,盘带、过人、假动作,这些都漂亮而且重要,但我们还是会特别期待射门那一击,即便未必射中,或是射中了也未必能改写全局。


至于《第七天》,一些批评它的文章是有道理的,也容易理解。我觉得,《第七天》带有一种近似现成品拼贴的做法,就像“草船借箭”一样,要借就要借得更胆大包天,更理直气壮,他对新闻的引入在质和量上还可更大胆而精妙。


第一财经:写当代作家的文学评论,也是很有难度的。一方面因为时间上离得很近,很多小说可能很难判断清楚,也很难做比较。你如何应对这个问题?


木叶:莫言得诺贝尔奖后,《上海文学》杂志重新刊发了程德培的文章,关于“莫言创作中的童年视角”。这是1980年代就发表过的。其实,在一位作家创作的源头时期,敏锐的评论就可能捕捉到他们的特点或者缺点。在我看来,这种即时性的现场评论非常可贵。批评家在第一时间捕捉到并表达出来,是对作家本人的激发,更是为广阔的文学创作提供启示或警示。


第一财经:另一方面,就像你说的,公开对当代作家的评论,也可能包含伪饰与套路,以至于给平庸之作以浮华,构成对优秀之作的不公。作为评论家,如何能够坚持做真正的评论?


木叶:谈论一个作家并不具有的美德,是一种不负责任;批评一个人并不具有的缺点,同样是不负责任的。这尤其考验一个批评家的客观性和领悟力。不是你想讲真话就能讲真话,这不仅仅是靠勇气、靠真诚,还要靠才华,以及对文本和世界的深入勘探。


人不是生活在真空之中,不可能不受周遭的影响。怎样以更好的方式把本意表达出来?其实也需要智慧。当批评家在评论一个有威权的人或是相熟的人时,我愿意看到批评家的努力,即便是换了一种方式一种语气,但最终要有一种“抵达”。世界邀请一切,也淹没一切:即便一时未能写出带有荷尔蒙的评论,也不要平庸。


《水底的火焰:当代作家的叙事之夜》

木叶 著

上海文艺出版社2017年8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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