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龙套还是当主角？现在是中国资本进入好莱坞的最好机会
作者：第一财经记者 陈汉辞
“这是中国资本进入好莱坞最好的机会。也就两三年时间，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中国电影可能永远要跟在他们后面跑了。”已跻身好莱坞主流制片体系的独立制片人罗燕在接受第一财经专访时说。
这番感慨缘于近期的两个信息：一是迪士尼宣布与21世纪福克斯达成协议，计划以524亿美元收购后者的20世纪福克斯影业、电视以及视频网站等业务;二是亚马逊三位负责视频内容的主管预计明年1月加入苹果，而苹果今年还挖走了索尼影视电视(Sony Pictures Television)的多名高管。
“世界已经是移动互联网时代，好莱坞很多大的电影托拉斯开始走向没落，未来的世界内容创作者与用户之间将建立亲密的联系。好莱坞越来越多原创能力很强的团队已在讨论建立这种联系的商业模式。我也已经参加其中一个团队。”一位与环球影业等影业公司有着成功合作的独立制片人表示。
华纳兄弟电影阵营的的英雄们
那么，在这次好莱坞的变革中，中国资本会成为主角吗?
好莱坞真的没落了吗?当第一财经记者将这个问题抛出后，十几位国内制片人多不认同。
就说上个月，中国电影年度票房突破500亿元创下了新纪录，但其中进口影片票房238亿元，占比达到47.6%，而票房前20名中，好莱坞进口片占据12部。相较于往年，这样的比例与占比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
数据来源：美国电影协会(MPAA)《2016年电影产业报告》（雅虎新闻）
“中国市场只是好莱坞全球市场中的一部分，只能说中国市场是其全球票房增长的引擎。”清华大学新经济与新产业研究中心研究员刘德良表示，另外也因为近几年美国本土市场的饱和以及观众分流，北美市场确实有所波动。
美国电影协会(MPAA)《2014年电影产业报告》显示，北美市场总票房2014年以104亿美元(约合680亿元人民币)稳坐全球第一，但相比之前两年的成绩有了明显下滑。
这种细微的变化在电影公司的显现就是利润的下降。
有外媒报道称，2007～2011年，全美五大电影公司——20世纪福克斯、华纳兄弟、派拉蒙、环球影业、迪士尼的总利润下降了40%，并且称目前电影业务在这些公司或其母公司总利润中的占比还不到10%。
第一财经记者梳理四大电影公司近年的财报，发现这一趋势并无改变。2014年让出好莱坞片厂榜首位置的华纳兄弟电影公司当年总利润为13亿美元，但公司真正的利润增长点是国际电视制作业务。今年11月初，迪士尼公布2017年业绩报告，其全年营收达551.37亿美元，同比下降1%，净利润为89.8亿美元，同比下降4%——这是迪士尼这些年首次出现营收及利润的负增长。
“面对这种变化，发展百年的好莱坞更多还是处在成熟工业体系的惯性思维模式里。当然，产业升级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但在增值空间很小的情况下，大的托拉斯如果还是周而复始地做‘小狗钻火圈’的游戏，那么他们面临的结果就是被收购。”罗燕表示。
而好莱坞影业公司重新洗牌在2009年就已开始。
2009年，美国最大的有线电视运营商和互联网服务提供商康卡斯特以300亿美元收购了NBC环球(NBC Universal)。2016年10月，美国电信运营商美国电话电报公司(AT&T)宣布，将以854亿美元的价格收购时代华纳公司，后者正是华纳兄弟电影的母公司。
值得注意的是，二者都是媒体与电信业的整合，这也意味着AT&T对时代华纳的收购一旦完成，将与康卡斯特公司形成直接对抗。
“强强联手”会让人上瘾。同年，康卡斯特旗下的NBC环球宣布，以38亿美元收购梦工场动画。
2017年，紧紧跟随迪士尼的步伐，重整后的时代华纳(华纳兄弟)与环球影业先后宣布全球总票房超过50亿美元。这对于已收购了皮克斯动画工作室、漫威影业和卢卡斯影业的好莱坞巨型航母迪士尼是一种刺激。
“迪士尼对21世纪福克斯的收购，也是(为了)防止其在市场环境的变革中被彻底抛弃。”罗燕表示。
在业界看来，迪士尼的此次收购，除了看中21世纪福克斯拥有众多IP资源外，还有一点更为重要：21世纪福克斯手中持有视频网站“葫芦(Hulu)” 30%的股权。加上迪士尼本身拥有Hulu的30%股权，收购达成后，迪士尼将成为Hulu最大股东，从而为自己的流媒体战局排兵布阵。
“迪士尼必须自救，奈飞(Netflix)、亚马逊已经打造原创内容，苹果、脸书、推特和Snapchat都已在原创内容上小试牛刀。”罗燕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成立于1997年的Netflix在受到Youtube等视频网站冲击后转型成为流媒体平台。Netflix独家开辟了付费模式，仅靠订阅用户积累而不靠任何广告收益来获得盈利。2013年，Netflix开始制作自己的影视剧与电影，《纸牌屋》改变了点播电视的分布模型。正是凭借《纸牌屋》及其他几部大热剧，Netflix的用户数量和股价飞涨，市场占有率一举超越了老牌家庭影院频道HBO。后者也是时代华纳大家庭的一员。
热门美剧《生活大爆炸》由华纳兄弟作为出品方之一
根据网络流量分析机构Sandvine去年发布的北美黄金时段网络流量调查报告，在流媒体视频方面Netflix和YouTube分别占35%和17%的份额。而亚马逊Video继续保持高速增长，超过iTunes和Hulu，市场占比达到4.26%，相较2016年增加了1倍多。
要知道，亚马逊2014年投入了约2亿美元用于生产原创剧集。“亚马逊自制的《透明人生》 2015年初获得了第72届金球奖，随后加大投入进行原创内容的制作。Netflix一年要投入60亿美元打造原创内容。”罗燕认为，打造这样的内容需要好莱坞优秀的创作团队。
“一年52周，每周最多2部大片，而一部影片顶多2～3个制片人，实际就是300位顶级制片人所集聚的团队垄断着全世界电影工业的核心。”罗燕说。
“对于好莱坞优秀的制作团队而言，视频网站所给的费用与电影公司的付费差不多甚至更高，关键是作品质量以及影响力也不会降低，这足以让更多的创作团队开始选择与视频公司合作。而对于好莱坞的电影托拉斯而言，百年发展史培育的优秀人才，才是最大的财富。”上述独立制片人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面对流媒体的人才争夺，好莱坞的托拉斯主动应战者并不多，毕竟它们现在面对的是人工支出居高不下、影视剧利润缩水的现状。”罗燕认为。
但好莱坞电影在亚洲地区尤其是中国市场的表现还是强劲的，这种状态足以给它们留出转型升级的时间。
MPAA的数据显示，2016年全球电影票房达到了386亿美元，其中北美以外的市场贡献了272亿美元，市场份额也从2012年的69%上升到了71%，而以中国为代表的海外电影市场表现不俗，推动北美以外全球市场票房在过去5年增长了11.2%，而同一时期北美票房只增长了5.5%;2016年，中国内地票房457亿元人民币，当时约合66亿美元，领跑海外市场。考虑到美元升值的因素，中国市场的表现可圈可点。
这也让好莱坞电影公司愈加重视中国市场。
1993年，华纳兄弟率先就已经在上海设立了办事处；到2013年，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均在中国落地。
“中国公司也想通过与顶尖电影人才和技术团队合作，分享国际市场，同时提升自身品牌和工业化水平，加快中国电影融入全球电影工业体系的速度。”刘德良表示。
这种融入普通的做法就是合拍片的探索，但从《长城》到《星际特工：千星之城》，多数合拍片都没有取得预想中的好成绩。
在罗燕看来，大部分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主创配置，但如果不投资(孵化)能引领世界的制作人和剧本，这些钱基本属于“瞎赌博”。
当然最高级的做法就是通过收购并购完成快速融入。
市场调查公司Dealogic的数据显示，去年前10个月，中国在娱乐休闲领域的对外收购总额达到了75.7亿美元，比起2015年同期的19.6亿美元翻了整四倍。在这当中，影视产业又以63.9亿美元独占鳌头。
2013年，AMC登陆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第一财经统计发现，从2015年至今，中国有近十家企业与基金在好莱坞有并购项目，其中华人文化产业与万达集团的并购资金最多，另外博纳影业也向好莱坞娱乐公司TSG投资2.35亿美元，用于《火星救援》等6部主流商业大片的制作。
“但是大多数的并购项目，即使当时引发股市涨幅，还有很多处于亏损状态。”上述制片人表示，“中国资本并没有真正走进好莱坞，而好莱坞真正掌握商业法则与秘密的人也不会将百年沉淀的规则与技巧给你们。”
比如，万达集团旗下的美国AMC院线11月7日的第三季度财报数据显示，其净利润同比大减7310万美元，为亏损4270万美元。
但在好莱坞的变革中，任何人的机会都是均等的。
“见过各种钱的好莱坞还是有一种傲气的，就是你有没有能力管理好收购并购后的企业。我的看法是，拥有这样能力的中国企业有还是有，但凤毛麟角。”罗燕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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