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繁荣”刚要嗨，经济学家却说美国经济恐怕“要软”
作者：第一财经记者 周佳 缪琦
梅根在曼哈顿中城的一家数码市场营销公司工作。她所在公司的客户包括美国一些著名的高科技公司，年营业收入达数亿美元。
梅根告诉第一财经记者，自己三个月前刚加入公司，当时正迎来该公司订单有史以来的最高峰。
“第四季度，本来就是我们一年中业绩最好的时候，刚刚过去的这一年更是创了历史新高。主要是因为经济形势好，客户手里有更多钱了。即使我们公司非常努力地招聘，招人的速度还是赶不上公司业务增长的速度。”她说，“我们部门几乎每个人经常工作到晚上八九点，我在周末还常收到老板的邮件。”
另外，除了现有客户愿意花更多的钱，她的公司又连续签下了新客户。公司目前在曼哈顿中城一幢老式的办公楼里租了三个楼面，但业务不断壮大，他们已经准备换办公楼了。
“(办公室)已经坐不下了。”梅根表示，“前不久，公司把我们的游戏休息室改成了办公室，另外，摆放乒乓桌的休闲区域被改放上大约10个写字台。这样还不够。现在公司已经和曼哈顿华尔街金融区的一幢著名办公楼签了租赁协议，包下大楼的一整个楼面，今年下半年就要搬过去。”
就业市场短期仍红火
梅根的经历正是美国经济的一个缩影。
今年新年伊始，美国劳工部最新数据显示，2017年12月美国失业率维持在当年来最低的4.1%，这也是美国失业率连续第三个月维持在4.1%的低水平不变。
美国人有了工作，手头就宽松不少。全美零售联合会(NRF)上周五公布，2017年11月份和12月份的假日销售额比2016年同期增长5.5%，达到6919亿美元(约合4.46万亿元人民币)。原因主要是工资增长、就业率增加和信心增强，导致消费者花费超出预期。其中，包括网上和其他非店铺的销售额为1384亿美元(约合8910亿元人民币)，比上年增长11.5%。
图为全美零售联合会（NRF）历年来的假日销售额，而2017年的销售数据超过其预期
这个节假日销售数据还不包括餐厅、汽车经销商和加油站的销售。
然而，经济学家却发出了预警。
这一专业群体的分析表明，美国的就业形势已经开始出现疲软的迹象。2017年全年，美国非农部门总计新增210万个就业岗位，略低于2016年的220万个。美国就业市场的现状已经预示着不久的将来会实现“充分就业”，2018年美国新增就业岗位数可能进一步减少。
“在今年晚些时候，建立在增加赤字基础上的税收减免所产生的暂时推动力逐渐消失，就业增长注定将急剧放缓。”穆迪分析公司首席经济学家马克·赞迪评论称。
不过，美国用工短缺现象未来将会增多。这将有助于推升雇员工资，并整体推高美国通胀水平。
经济学家认为，特朗普版招商引资对GDP增长的长期效果不明显（图片来源：高盛）
高盛首席经济学家Jan Hatzius在高盛欧洲总部表示，2018年美国员工的平均时薪预计增长3个百分点，而2017年的预测值仅为增长2.5个百分点。
“在发生危机前，有时时薪增长都能达到4%。因此我们确实需要看到持续而强劲的生产力增长，才能看到工资的提高。但是我认为2018年时薪增长3%就是很合理的预期了。”Jan Hatzius说，“我认为3.5%已经是极值了。”
美国楼市火热
与经济繁荣保持同步的，是美国这两年的房地产市场堪称火热。
自从昔日的房地产大亨特朗普登上美国总统宝座后，不少买家甚至对美国房市存在一种幻想：总统的家族拥有那么多房产，肯定会让美国房市越来越好的。
积极入市者相当多。2017年11月，美国房地产经纪人协会(NAR)统计发现，在美国出手一套房子只需要3周的时间，创下30年来的最快纪录。而在5年前，当美国房地产市场还未完全从金融危机中走出来的时候，这个中位数是11周。
NAR的统计数据还显示，美国库存同比2016年10月下降了3.3%，已经连续29个月出现下降。
中信证券研究部于2017年底发布的报告则提出，美国房屋库销比处于4～5个月的良性区间，30年抵押贷款利率自去年12月底的高点缓步下滑至4.2%附近，预计美国房地产市场仍可维持温和扩张，不过高速增长期已经过去。
就业率的增加和房地产市场的复苏，让更多的美国人开始购置房产。有意思的是，美国人现金买房的比例比之前有所提高。
美国房地产数据提供商Attom Data Solutions的数据称，2017年美国人现金买房比例达28.8%，高于2016年的28.6%，也高出2000年以来20%左右的水平。该数据的背后原因之一，就是楼市火热，现金抢房可以更有优势。
按照特朗普政府的税收计划，未来将限制房屋贷款利率的税收减免。目前带息贷款在100万美元以下的个人能享受税收减免，但新法案拟将可享受税收优惠的贷款额度上限调整为50万美元。因此，税收新法案一旦在2018年落实，美国房地产高端市场很可能会受到打击而迅速降温。
据媒体报道，特朗普的税收新法案在国会通过后，已经有不少原本有意向购买美国高端地产的富豪选择推迟购房，有的甚至取消了投资意向协议。
以房价“高大上”的美国加州为例，经济数据服务商Corelogic的数据显示，2017年以来加州地区超过75%的新增房贷额超过50万美元。如果按城市作横向比较，旧金山市超50万美元的比例是60%，而华盛顿特区、纽约市、西雅图市分别为35%、22%与25%。
减税长期效果存疑
2018年是特朗普政府新税法实施的第一年。加州黄鑫会计师事务所用一家小型高科技公司2016年的财务报表给记者演算了一遍税法。
这家高科技公司2016年度的总收入为468万美元，去掉开支后，纯利润为59.9万美元。2016年，该公司缴税税率为34.11%，交税20多万美元;而根据新税率，该公司缴税税率21%，交税12.6万美元，节省了约7.8万美元的税。
“虽然美国联邦政府对美国公司有一些研究、雇佣等税收的减免，但需要符合一定的条件才能获得，并不是每个公司都适用的。21%的公司税率和许多国家相比算是低的，不可否认这会吸引包括中国在内的一些公司到美国投资，算是美版的招商引资。”黄鑫会计师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不过，不少美国经济学家对特朗普减税政策的长远影响持保留意见。
“原因是公司税的财政乘数只有0.4左右——所以每减税1美元，商业活动只上涨40美分。”咨询机构牛津经济研究所美国经济首席经济学家格雷戈里·达科(Gregory Daco)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他所说的财政乘数，是政府支出乘数、税收乘数、平衡预算乘数的统称，用于衡量政府支出和税收的变动对GDP增加或减少的影响有多大。
而标准普尔的经济学家也同意这样的观点。
“较少的慷慨扣减部分抵消了较低的税率，更重要的是，减税被认为是偏向于企业和高收入者，这种组合在历史上表现出较低的乘数效应，因为(这部分人)就额外的美元收入而增加消费的可能性很小。”标普美国首席经济学家博维诺(Beth Ann Bovino)在研究报告中称。
标普报告还称，税收效应中的财政乘数可能不会超过0.4，这意味着今年和今后实际年度GDP增长的提高将接近0.3个百分点。
美国经济长期可能放缓
高盛一直都看好2018年全球经济的增长，预计2018年美国实际GDP增速将达到2.6%，略高于2017年的增速。
“如果经济持续强劲，失业率持续下降——我们认为到2018年年底失业率会回落到只有3.5%——的确，通货膨胀率会有点高，但我认为一个季度只会提高一次。”Jan Hatzius预测在不久的将来，将会出现通胀相对较低的局面。
高盛还预测，美联储会在2018年每季度进行一次加息，因为经济的闲置产能减少，通货膨胀率似乎还会上升。
不过，高盛的看法显然在经济学界里算是非常乐观的。事实上，美国经济目前的强劲势头，却怎么也不能让美国的经济学家兴奋起来。
首先，去年12月，美国劳动人口参与率为62.7%，和11月或者上年同期相比，都没有变化。
“没有变化——你想要3%的GDP增速，你需要提高参与度，这需要把重点放在劳动力市场的微观经济学——也就是包括再培训、儿童保育等不怎么迷人的基本面上。”富国银行首席经济学家约翰·西尔维亚(John E Silvia)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标普全球经济学家则在上周最新的经济报告中提到，即使算上特朗普减税政策对经济的刺激，“预计今年美国实际GDP增长为2.8%，2019年为2.2%”。
“随着财政刺激措施的减弱以及累积的货币紧缩开始产生影响，经济扩张可能会在2020年回到低于2%的长期趋势。我们预计美联储将继续采取措施实现货币政策正常化。预计美联储在2018年有三次加息(各有25个基点)，2019年又有三次加息。”博维诺说。
博维诺也提到，2018年美联储将如何应对财政刺激措施还是个未知数。考虑到这个因素，2018年加息的次数可能还会增加。而充分就业和更高的通胀率，则可能为美联储在今年持续加息铺平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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