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石涛与窦唯
2022028
山水有清音
西晋诗人左思在《招隐》中写:非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
题之“招隐”,起源于汉代。彼时,淮南王的门客们写下《招隐士》,意在召唤有志隐士离开山林,回归宫廷,入仕为官。左思的文字,恰恰相反,他的“招隐”是招寻隐士,欲与之一同隐入山林。
《听泉图》局部 清代 石涛
魏晋乱世,隐逸文化得到广泛认同。左思则是给出了现实因素之外的更加浪漫的隐逸理由,即山水有清音。
他写,官僚贵族饮酒作乐时欣赏的丝竹音乐,无论如何都无法与泉水漱石的泠然声音、风吹阳林的曼妙节律相提并论。而丝竹与清音分别象征的文化及生活内涵,更是千差万别。
《听泉图》局部 清代 石涛
数百年后,清音之美,依然使人向往。
宋代词人辛弃疾借左思诗句,在《水调歌头·醉吟》中抱怨:谁要卿料理,山水有清音。清初石涛更为直接,作《听泉图》一幅,将“清音”变为了可赏的图景。
他将山峰画得极尽陡峭,把老松弯曲得仙气十足,画毕,于一侧题道:天削危峰万仞青,飞虹千尺走雷霆。不知何处餐霞客,日日凭栏洗耳听。
听泉图 清代 石涛
生于政权更迭年代的石涛,画出的山石树木,跳动不安。相较之下,山涧处的文人,显得漫不经心,他好似置身事外,自若地观赏着泉水、听着泉声,仿佛一切雷霆险峰,皆可跨越。
此时,只见泉水缓缓流淌,与岩壁相遇,又顺势而下。静心听之,若诗篇,若乐章,渐入佳境。
听泉
石涛也以左思诗句为题,做《山水清音图》。图中石崖险峭,清流潺潺,飞瀑湍急,在虚实笔法的渲染下,深山云雾的蒸腾感扑面而来。此时的桥亭内,两位高士,淡然论道。
与《听泉图》不同,《山水清音图》并非只着意于泉声,石涛将整个自然的声音,都纳入到了画中——“个”字或“介”字形竹叶、矫劲新松、浓重的苔点与密集水流,各自发出声响,读画,我们便可意会到自然的气韵与山水之音色。
山水清音图 清代 石涛
面对左思的文字,面对石涛的《山水清音图》,面对山林之音,窦唯将清音还于清音,于 2017 年发布同名专辑《山水清音图》。
本张专辑,内有萧和键音图、鸣虫静夜图、童子诵乐图、滴水键弦图和长卷舒慵图等八支曲子。八支曲子犹如八处景致,它们共同构成了一幅可感的山水画作。
水流
音乐版的《山水清音图》,不是自下而上的竖幅图画,它更像一幅长卷,一幅可以观阅的长卷。
第一支曲子《萧和键音图一》,听者伴着鸟虫鸣叫步入山林,林中微风吹拂,笛声悠扬,不觉,日暮已近。这样的体验,正如李白在《听蜀僧濬( jùn )弹琴》中所写: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至曲子结尾,小鸟重返林中,随着日落,一切归于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