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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瑶乡情

2017-03-24 陈瑶 北大清华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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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陈瑶,想看可读性强的绘本,期待体验一次绘本里的生活。


瑶乡情


自从奶奶去叔叔家带孩子后,我已将近十年没回老家过年了。


我家乡在大山深处的瑶族乡,交通闭塞。记得我还是5、6岁的时候,回老家过年,早上5点多钟天还没亮就开始起床乘车,下午5点才下车,沿着上路回到家已经是晚上10点了。


20年来家乡的路一直再修,通往瑶乡的路不再闭塞。汽车在公路上驰骋,沿着山路盘旋了3个多小时,下车后走了将近3小时的路,终于在深山的雾霭中看到了老屋的身影。


由于深山地理条件的限制,瑶乡的房屋还是以两三户聚居为主,也有单独一户的。我家在离山顶不远的地方,坡度较陡,难以成群,只好单独为一户。


薄雾仿佛知道我们的归来,在我们快要抵达老屋时,随着微风渐渐消散。老屋在屋前稻田和屋后葱郁树林的映照下,异常夺目。在微风的吹拂下,仿佛一座空中楼阁。


听到我们的声响,姑姑从老屋里出来,迎接我们回家。家里炉灶上早就挂满了腊肉,我们几个大孩子带上下一辈的小孩子,还顾不上收拾行李,就跑到堂屋里拿起框里的猪肝猪肉在炉火旁烤来吃。


大小孩们用钳夹在炉火里将火丝弄出,在钳夹上烧猪肉和猪肝。僧多炭火少,猪肉烧了半天都没熟,炉火里的烟熏得孩子们眼泪直流。“快用火筒把火吹燃!”早已当妈的大孩子喊到。一发百应,几个孩子一人拿着一个吹火筒,鼓着腮帮子对着炉子使劲吹。炉子里的火在孩子们的召唤下不仅没有重新燃起,反而更熏了,炉火里吹起的风往炉火外灌,外面的柴火灰鼓足了劲往大孩子脸上和身上灌,还没熟的猪肝上也扑满了火灰。“一个人吹就可以了,你们再捣蛋就别吃猪肝了!”大孩子训斥道。看着大孩子身上扑了一鼻子灰,小孩子们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哈哈哈”的大笑起来。面对舌尖上的美食,大一点的孩子吹火。其余两个孩子,一个用吹火筒对准刚洗完头的姑姑,试图把姑姑的头发吹干,另一个孩子用眼睛瞄准吹火筒上的洞,探索小洞外的世界。孩子们跑来跑去,耗尽全身体力来吃烧好的猪肝和猪肉。美味烤好不到一会,孩子们就狼吞虎咽的下肚了。

瑶乡的年夜饭总要等到天黑才进行。倒不是刻意等到天黑的到来,而是为了保证菜肴的新鲜和丰富,年夜菜都是当天做。天一黑,饭菜刚做好,倒也紧凑。鞭炮声一响,大孩子小孩子们拿起碗里的饮料相互碰杯,立马开吃了。浓浓的亲情和恋家之心让本来物质匮乏的瑶乡丰富起来,鸡鸭羊鱼、蛋饺扣肉应有尽有。遥远的路途只能打破空间的阻隔,却未能打破时间的阻隔,在鸡年到来之际,亲人们想尽办法团聚在一起。


太耀眼的城市不适合看星星,年夜饭后的烟花是瑶乡的必备。没有路灯的站岗,瑶乡的烟火因漆黑的夜空而璀璨。大孩子和小孩子的激情都为年三十的烟花释放,一年中的忧愁都随着烟花的飞舞而烟消云散。


瑶乡拜年的方式依旧质朴,只需几块黄糖和一包白糖即可。主家并不介意亲戚朋友所带东西的多少,只要你给他拜年,之间有人情往来,主家就很高兴。

姑奶奶和四个爷爷家在黄泥江,初二的清早我们一大家子就挑起箩筐、背起行李去黄泥江给他们拜年。


沿着山泉的源头往前走,山路旁,曾经的红薯地变成了茂盛的竹林,香菇在这里生长,山草在这里勃发,听松涛,面林风,快活自在,早已忘了赶路的艰辛和行李的沉重。每路过一户人家,即使不相识,相互之间都会发自内心的说声新年好。农户散养的鸡见我们经过,都簇拥相迎,还送我们半里路。也许群鸡认为我们担子里有它们爱吃的食物跟了过来,但是鸡年鸡相迎,鸡相送,是鸡年人生难遇的机(鸡)遇,心中顿时快哉。


路经的几幢瑶乡的新居高大气派,在绿树翠竹的掩映下散发着古老而又年轻的气息。虽建立新居,但舍不得拆旁边的土屋。土木建造的老屋全精挑上等的黄泥筑墙,屋内用松木、衫木做内饰和楼筋。老屋既有放柴的地方,又配建了猪舍、牛栏、鸡圈、水槽、香菇烤房等附属建设。地下都备上一个大薯坑,一年都能吃上红薯、芋头。这样既方便了生活,又使六畜兴旺。老屋不仅外观美,而且生活方便,更有一种超越时代的古朴内秀。许多难舍老屋的乡亲选择在老屋边建新别墅,既保留了老屋的传统,又享受了新舍的现代。从瑶乡的老屋更能去发现瑶乡古老的文化内涵,从瑶乡的新舍看到了瑶乡人紧跟时代的气息,创造现代的生活。


鞭炮是瑶乡拜年的必备。将鞭炮从外向内放进主家的堂屋,将鞭炮点燃,主家听到炮声后出来,同样在堂屋放一串鞭炮,表示回应和迎接客人。主家的炮声响完了后,客人方可进入。

在瑶乡,没有城里的限炮令。瑶乡空气清新,响彻大山的炮声不但没有给大山带来雾霾,反而增添了春节的热闹和喜庆。


有客人来家里,主家第一件事就是打油茶。油茶并非春节的特色,瑶乡平时就打油茶。瑶乡居民早上一起来就生火打油茶,喝了油茶后才吃早饭,中午吃午饭之前也要喝油茶。油茶是瑶乡吃饭前的彩排,是饭前的必备。油茶让瑶乡的早餐和中餐有了仪式感。


在瑶乡,即使吃了早饭、午饭,中途无论是有人来家里借农具、唠嗑等,只要进屋就是客,有客人的地方都会听到茶锅响。在瑶乡,别人来你家,打油茶是礼仪。若是进屋不喝主家的油茶就走,主家会失望,并且力劝客人喝了油茶再走。瑶乡的油茶可以源源不断的打,假若客人刚走,另一个客人接着来,主家会接着打,乐此不疲。如果同一个客人一天来家里几次,那也就打几次油茶。


将茶叶泡好放入茶锅,在茶锅里放水,加入些许生姜,用油茶靶子敲茶锅里的茶叶,放入水,待水沸腾后放盐。在茶汤里放入炒好的米花、花生、麻果、葱花,油茶就可以喝了。


瑶乡人喝油茶从不用筷子和调羹。也许你会觉得奇怪,不用这些基本的餐具,怎么吃油茶里的米花和花生呀?瑶乡人自有办法。茶喝到只剩米花、花生时,瑶乡人只需轻拍一下碗,碗里的花生和米花自会“收入囊中”。


油茶跟咖啡一样有提神功能,得趁热喝。如果说欧洲人的乡愁是一杯浓烈的咖啡,瑶乡人的乡愁必是一碗沁人心脾的油茶。

姑奶奶家的油茶浓烈辛辣,喝了她打的油茶,顿时口角含芳,唇齿流香,满身舒畅,路途的辛苦也就忘却了。


四个爷爷的家离姑奶奶家并不远,由于瑶乡客入即茶的风俗,我们去四个爷爷家拜年共喝了四次茶。同样是山里的茶,个人打油茶的手法不同,味道也各有千秋。这哪是去拜年呀,分明是一次盛大的品茶会,做为品尝家,我们都吃得津津有味。

灶火是瑶乡吃饭的必备。晚餐在姑奶奶家进行,大家把灶火围得水泄不通。灶火里神奇火红的火苗把一群人的心串成一颗心,大家聊外出工作生活的经历,育儿的经验,有说有笑,不亦乐乎。吃完饭男人们继续在灶火旁喝酒喊马,女同胞们在灶火旁闲聊,一年的辛酸和忧愁在灶火旁一挥而散,一年中的快乐也在灶火的火温下升华,留在记忆深处。


在姑奶奶家住了一宿,我和表姐一大早就出发去四姑姑家拜年。走到村头的一户人家门口,我们准备歇一会。这户人家的儿子正好出来,准备开拖拉机去拜年。步行去四姑姑家需要4个小时的路程,没有车不是很不方便。由于不认识这户人家,碍于面子,我们不敢开口,说想乘他们的车。


让我们没想到的是,这家主人竟然主动开口说:“你们去哪呀,上车载你们一截吧。”素不相识,却如此善解人意,替人解围。车主的善意让我们深深的感动。


下车后,我们继续步行去四姑姑家。山路又比较相似,加上多年不回老家,去四姑姑家的路有些不认识了。越过梯子岭,我和表姐看到几户人家,打算问问路再出发。“你们去周欢家呀,他家很远的,在我家喝了茶,吃个晌午再去吧。”说话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十分热心。“还有多远?我们还是继续走吧,四姑等着我们去吃中午呢。”我们有点不好意思。“很远的,你们到那,估计他们都吃完午饭了,还是在我家吃吧。”我们正犹豫要不要停留,小伙子的妈妈一边打油茶,一般劝说道:“吃了再走吧,吃了才有力气赶路。”见大姐将茶端来,我和表姐怪不好意思的,于是在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些东西来,大姐和小伙子连忙拒绝,直说不能收。

四姑姑大概是怕我们迷路了,打电话来问我们到哪了。“什么,到了,那怎么还不上来?赶紧上来。”“我们问了路,好像还挺远的呢。”“上山就是了。”我们跟大姐和小伙子依依不舍的告别。没想到的是,小伙子家离四姑姑家不到10分钟的路程,并非赶不上午饭呀。


回想起十多年前,我们一家三口回老家。爸爸和妈妈闹别扭,一下车妈妈就拉着我走。结果走到不远处,迷路了,当时还没有手机,根本无法联系爸爸。同车素不相识的大姐见状,连忙邀请我和妈妈去她家住了一宿。


没想到十年后的今天,很多在北上广等大城市发财致富的瑶乡人,他们热情善良的品质并没有被物欲所吞噬。他们依然不忘初心,保持了瑶乡居民一直以来特有的淳朴。在这里,居然像十年前一样,依然可以遇到许多没有血缘的亲人。


如果是在城市里,无家可归,可能就露宿街头了。可是在这充满温情的瑶乡,乡亲们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无论你来自何方,不管曾经是否相识,只要你身处瑶乡,瑶乡的乡亲们会第一时间伸出他们的援助之手,尽他们所能帮助你,爱护你。


春节假期一晃就过,我们不得不离开故里。回想起故乡的林间小道,无尽的乡愁牵引着我,让我想再次回到这田园牧歌般的山沟。想起这些质朴的老乡,我的眼帘不禁湿润,心中也在默默的为他们祈祷,但愿这些钟灵毓秀的乡亲们人,来年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乡亲们的纯真质朴像一泓清泉拍打着溪边的碎石,给我无限的激励——作为瑶乡的一员,一个流畅着瑶乡血脉的瑶家姑娘,不也应将乡亲们的热情善良传递给身边的人么?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沁人心脾的油茶依然在鼻尖荡漾。乡愁,化作瑶乡的一碗清冽的油茶,飘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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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爱情何须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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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网络

本版编辑:阿姬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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