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一世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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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世长安

从中国的版图上看，我出生于大陆偏中心的一个不太知名的小城。十二年后，列车的轰鸣声被风卷起，渐扩成了仓皇的呐喊，翻滚着奔离四散，将小城落在了时代的站台。

它留给这片土地的只有齿轮碾过引擎摩擦的暗哑低鸣，留给我的却是童年岁月中无法驳斥的盛大记忆。

那是一家人自己搭盖的三层楼房，有最简朴的白墙青瓦、铁门木梯，巷子里墙隔开一道狭窄的空间，原本是养鸡的。每天的鸡鸣声是自然闹钟唤醒沉睡的色彩，像是把人的生活代入一个不朽的方程式，得出的答案是日日常新。只是不记得哪一次在放学归来，不经意地发现那块小天地空荡荡的，一捧生趣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我也不曾闲着，时而会看见一头鼻子圈着绳子的牛慢悠悠地踱进一扇铁门里的世界，时而会有狼狗的狺狺抓破暗夜的梦魇，时而会有一摊污浊的深红玫瑰凋零般的颜料散乱。听大人们说，那是做屠宰生意的，那时便是我对原生态最接近的距离了罢。

记忆深处始终萦绕着我的不能缺了那弥散的馥郁香气，家里人总爱种花，便围了一小方花圃。初夏日光微醺时，外婆便会摘一朵栀子花插在我的发梢，寄予一段最美好的祝愿。我有时会在葱郁的枝桠间寻出几粒红果子，与朋友咂吧着酸涩微甜的味道，像是品味着童年的光景。

当落日如花瓣剥落，给世间镀上迟暮的华丽色泽，便是我与植物说再见的时刻了。有一年，狂风秋霜不打招呼地提前走来，所有植物在一夜之间憔悴满地，鲜活的生命脆弱得瞬间褪色。但生命总是从容不迫的，转年春天便沾染着这个小城的气息破土而出芬芳如初，似乎比前一年更有朝气……

当如今的我一头撞进北上的十丈软红尘，世界里盈满了认知体系的理性与原则，覆了一地的冷清，悲喜的灌溉甚至无从寻觅时，那些迟疑着萌发熟悉而陌生的气息复又一点点晕染开了深重而眷念的情感，托起无比的慰藉。开到荼靡花事了，我却何曾有幸，因你在我的生命之初早已许下了一世的长安，无忧亦无惧。

只是蓦然回想起村上春树的一句话，“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不过二十岁的光景，还未爱过、懂得，居然一瞬间感到了何谓心境的苍老。

繁华在前，故乡已远。

作者简介

周桅荻，戏剧学院在读，文艺美学重症患者。

图片来源：作者提供及网络

本版编辑：阿姬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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