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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雨想

2017-07-17 丁畅 北大清华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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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想


虽已过舞勺之年,可我仍旧爱做梦。

 

我的梦用地道的北方话来形容就是瓷实,不虚以委蛇,真真切切。

 

一提到盛夏“桑拿天”,很多人会莫名的鬼火直冒,但却我常常追忆故乡7、8月份湿热的多雨天气,这样的天气太适合做梦。雨天,热气流被水分子裹挟中和后,暑意全无,盆地上的人们终于没有那么烦躁了。稍得闲适的我,会趴在窗台上看雨,看那些用来支撑花盆的木板被慢慢浸湿,雨水顺而渗透进木板内,一场“洪水”来袭,这让蚂蚁们着了慌,它们成群结队地爬到木板的至高点“避难”,偶尔遇到一两只笨拙的,我会大发慈悲地用树枝搭把手,助它们一臂之力。窗台上的盆栽都是妈妈精心种植的,它们享受雨点的润泽,在微风中摇摇晃晃,像是在点头招徕对它们抱有好奇心的人和小动物,它们可以一直这样重复一宿,直到雨住。尽管妈妈常常百科全书般地向我炫耀并介绍她悉心照顾的花草,我却只顾着玩手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以至于此时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姑且叫绿草吧。

 

家的对面是一座大山,山上有一所小学,只要一下雨,10点左右的课间操广播就会周期性地消失,只剩下调皮的踩水声。半山腰上有一颗老树,自我搬到这里,它就一直那样半吊着,我一直迫切盼望着它快倒下,因为它的枝桠日复一日地蔓延,快要伸进我家了,我丝毫不待见这位不速之客,在我眼里它绝对没有黄山迎客松那样好客,没有告知的来访,都是入侵!它的枝干像人的食指般直愣愣地指着我,这一姿态傲慢且带着好些偏见,如同要驱赶这里的一切。可是它的诡计怎么会得逞呢?妈妈找来了一把大剪刀冒着雨剪掉了树枝,雨水冲刷着刚被裁剪的枝桠上的木屑,如小时候婆婆推着磨盘碾黄豆然后用水稀释后形成的豆浆一般,天啊,看得我竟然有些馋了。这会子它像一个折了臂的老人,呜咽啜泣,是雨水还是泪水?傻傻分不清楚。

我坐在阳台上,大腿撑手肘,手掌托下巴——听雨。虽然年迈的婆婆在屋内把电视声音调的很大,但雨滴雨棚的声音仍然很分明,像是滴在我眼前,这有规律且微小的声音有时会间杂着些许重重的声响,那是有着快要把雨棚弄成窟窿的力量,我竖起耳朵感受着它格外的重量,这重量稀疏时如同婆婆住院输液时塑料瓶中缓缓滴落的葡萄糖溶液,抑或两小孩打架时互相投掷的玻璃弹珠,顷刻间又至于一阵急促捶心的滂沱,恰似某个和尚还俗时扯掉的一大串佛珠,俨然有雷霆万钧之势……

 

防护栏上早已锈迹斑斑,表面的水珠混杂着锈迹,雨水从上往下不断汇聚,变成了一颗不同于远古时期树脂质地且镶嵌着昆虫的琥珀,这一颗是透明的。它没有选择一直停留在这里,而是以一滴眼泪的飞行轨迹滴落到楼底或是路人的雨伞上,铁锈在雨水的携带下重回大地,去寻找新生。雨水使得盆栽里的泥土变得湿润,我下意识地用手指沾了沾,被暴晒许久的土被我碾搓成红褐色的水,泥水顺势流淌,掌纹也愈发清晰,哦,原来我的生命线这么长。这泥土不似北方的黑土,黏稠得陌生,也没有西北高原的黄土那样脆弱,它是几乎是烈性的,却又能于水的循循善诱中去抽拔尽所有的桀骜而后回归平和,去滋养妈妈种植的所有绿草,哦,我想起来了,这叫铜钱草!遇水则活的绿草!

大学时光数载,我辗转于故乡与北方之间,北方的夏雨几乎撞不上的,然而正是这样,让我对“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句谚语感悟极其深刻,这是北方啊!高纬与少屏障的地形决定了它严寒的宿命。秋雨是恼人的,它摆布着人们的冷暖与健康,风雨交加的日子是出不得门的。在北方,雨水常以雪的形式降落人间,人的心情也会随着水分子在吸热与放热的物理反应中变化起伏。

 

下一整夜的雪是老天爷对南方孩子的恩赐,我召集了几个同样来自南方的小伙伴到雪地打雪仗、堆雪人,我们在雪地里欢呼雀跃,那一次我跪倒在雪地似一个圣徒双手合十,捧了一抔白雪,用舌尖沾了沾,啊!原来雪并不像我脑海中的那样咸甜参半,它是无味的!是冰冷的!如樟脑般刺激和损害着我的味觉,我顿时陷入怅惘……一个雪球飞来正中我的脸颊,突如其来疼痛打断了我的思考和感伤,我被小伙伴们拉走,继续玩乐。

下雪不冷化雪冷,这是最难熬的时候,气温一下降,又得加衣裳又得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融化后的雪水混杂着泥土,让这个先前被我们无限憧憬的银色世界开始变得脏兮兮的了,此前的热爱跟痴迷也变成嗤之以鼻了。

 

雪啊,它始终没有雨来得直接纯粹,它是水的复杂化,而我只是想简简单单的。简单的生活,简单地做梦。

 

……

 

原谅我恣意消解雪的崇高,原谅我如此刻薄地在此扰人清梦,原谅我这位无情的过客在干完这一切后把学士帽扔向天空,拍拍屁股走人了。

 

我是阴谋家、探险家、幻想家。

作者简介

丁畅,四川达州人,大学在北京就读,现已回川,喜爱写作,目前从事新媒体编辑,个人公众号:林黛玉进假府。


图片来源:作者提供

本版编辑:阿姬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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