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水之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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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之异类
家乡襄阳，倘外地人未来过，感知，当从《三国演义》、《神雕侠侣》等书本、影视悉之。襄阳有山，有圣山、佛山、诗山、绿山的鹿门山；有历史文化名山的岘山，全国有很多叫岘山的地方，惟襄阳岘山景色最美。现有清·郑梅岭的《岘山十景》诗可以佐证：“灵岘石，嶙峋不肯小，孤子自能奇，介性堪今古，烟霞紧护持。……归云岭，策杖看云归，倚崖复小憩，空濛不碍晴，冷翠沾衣袂。”襄阳有水，不只是一条汉水穿城，而是九水绕城。“兴亡多少伤心事，唯有襄山汉水知。”所以，我也能说是居于山水之乡，对于水未免有一些情分。
人类起源除类人猿之说以外，还有种说法叫做水里藻类物，即是说，人类曾经做过水族，小儿嬉戏水便是这个缘故的吧。
水，有什么可爱呢？众所周知，世间万物离了水是很难存于世的。但它对于我们是常见、常饮、常用，再平常不过的了，细数可爱之处，实在有点说不上来。我现在想说的单是水里的东西。水里有鱼：黑鱼、黄鱼、鲤鱼、鲫鱼、鲶鱼甚至娃娃鱼。水里有虾：米虾、对虾、龙虾…。襄阳人一到夏秋龙虾出没，都会吃大虾喝啤酒，像江南人吃大闸蟹。水里植物则更多，荷、莲、茭白、菱、藕等都是值得记起的，谁也没功夫一一都记述下来。动物也好，植物也罢这些均不作表述，因为它们无法一一述清。当然，也不会写些诸如水里的石头、水里的泥巴之类和水里矿物质，水的硬度等。我想说的是一种既带传奇色彩，又使人不确切知道它属哪一类，不知其大小长短，是死或活。总之，它是一种奇怪的东西——有能力致人死亡的东西。我们家乡人土话叫做“水猴子”，实则是“河水鬼”。
它是溺死的人的鬼魂。是五伤之一，——五伤大约是水、火、刀、绳、毒吧。水是其中之一，但无论怎么伤逝的，都要找替身，据说找不到替身是脱不了生的，时限为三年。所以家乡人常把出事的地场定为三年一“替死鬼”，满有些谈虎变色之味道在里边。
绳伤的“吊死鬼”，据说是骗人从窗子伸出头去，看外面的美景或幻觉美女跑过之类。倘这人该死头一伸便缩不回去了。那时候，农村的仓库都在野地里，离民居较远且撂荒之地。有时看仓库人第二天起来，便发现衣服的纽扣被无故剪掉了。有回一个人学上吊，刚挂上就翻白眼，幸亏下面人抱住的及时，才没被“吊死鬼”拉走。水伤的“河水鬼”又是另一类情形。它每幻化为种种物件，浮于水面，人若伸手想捞取，便被拉下。看起来似乎是人自己钻下去的。
倘若“吊死鬼”是以色迷人的话，那么“河水鬼”则是以利诱人的了。
《幽明录》曰：“阳羡县小吏吴龛，有主人在溪南，尝以一日乘掘头舟过水，溪内忽见一五色浮石。取内床头，至夜化成一女子，自称是河伯女。”家乡也曾有一传言，说是一大早有人赶集去卖东西，至水边秤砣掉于水里且漂浮于水面，他当即下水去捞，但只下去一只腿脚即感到有东西卡脚踝并拽之，秤砣晃悠悠向里漂去。灵机一动说“唉，它还在向里漂来，不如起来将衣服脱了再下去捞，看它还能往哪儿跑。”“河水鬼”听信了他的话放任之。此人拔起水中的腿脚，东西也不要了爬起来就往回跑，捡得一条性命，只是脚踝一圈青紫。“河水鬼”有恶鬼，也有善鬼，家乡水多，所以水伤之事出现太多，本家一奶奶与家人吵嘴就跑到汉江去跳江，跳下去不沉，漂了两里多又被人救起。据她说，低头见水中红彤彤一片，像有一双手托举着。唉，也不知她言真否！
有些下水者，特别半大孩子一下水即没了踪影沉入水底。按说敢于下水就识水性，不是“旱鸭子”，论理不会失足，所以这显然是“恶水鬼”的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有外道人才信是由于什么腿脚抽筋，或心脏麻痹之故。家乡有句俗语“淹死的全是会水的！”
居于水乡的人们，对于别的伤逝或者一样的怕，但水伤淹死似乎有点例外。实在怕也怕不得许多。俗话说，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如果住水边怕水，那么只好搬进深山老林里去，水伤是没有了，自然那里又有别的东西等着，狼虫虎豹。
七岁那年，和我同龄的一个娃儿在塘里淹死了。我奶奶就不让我到那塘边玩，更别提下水抹澡了。但过十天半月，我和同伴们们经不住水的诱惑，还是下水抹澡。家乡人从小到大没被别人从水里救起过者少之甚少，除非十足的“旱鸭子”，上不了台面的。
鬼的种类也很多，家乡人称高大者为“无长（chang）鬼”，矮小者为“矮箩子”，而“河水鬼”则说是“水猴子”。即是猴子，那么身材不高，特灵活。《幽明录》有曰，汉武帝与群臣宴于未央，方啖黍臛，忽闻人语云：“老臣冒死自诉。”不见其形，寻觅良久，梁上见一老翁长八九寸，面目赪皱，须发皓白，柱杖偻步，笃老之极。帝问曰：“叟姓字何？居在何处？何所病苦，而来诉朕？”翁缘柱而下，放杖稽首，默而不言。因仰头视尾，俯指帝脚，忽然不见。帝骇愕不知何等，乃曰：“东方朔必识之。”于是召方朔以告，朔日：“其名为‘藻兼’，水木之精也。夏巢幽林，冬潜深河。陛下顷日频兴造宫室，斩伐其居，故来诉耳。仰头看尾。而复俯指陛下脚者，是也。愿陛下宫室足于此也。”帝感之，既而息役。
这“藻兼”夏居幽林，冬潜深河，不像“河水鬼”呀！《幽明录》又曰：”水蝹，一名蝹童，一名水精，裸形人身，长三五尺，大小不一，眼耳鼻舌唇皆具，头上戴一盆，受水三五尺，只得水勇猛，失水则无勇力。”这到有点像“河水鬼”的味道了。
据说家乡有个地方的水塘老是淹死人，于是人们就把塘里水抽干，结果在塘埂一树根下将一只“水猴子”捉住毙命。是真是假已是过去多年传闻，现也说不清楚了，所以，“河水鬼”也好，“水猴子”也罢，传多见少，我们无从考证来着。
“河水鬼”与水有关，人也与水有关。但有人要怀疑，即使如何闲散何至于谈到“河水鬼”去了呢？是的，“河水鬼”大可不必谈。但是有这种“鬼”意识的人以及信仰“鬼”的人却是值得注意的。
现实生活中，车祸频繁，几乎一年四季都有。但每到夏天，特别是居于水乡的人们，成天与水打交道，谈点“河水鬼”之“谬谈”，也是于警醒人们防之必要。再者，理想呀，抱负呀，天堂呀，地狱呀，谈点“鬼”也只是平常人之平常的想法，细想之，也可能给人带来点小“情调”，不是吗！
作者简介
胡希朝，网名汉江风韵，不贪不赌不嫖，思之所想，写之所思。不图精美无比，但求真情感悟。茫茫人海，总有那共容共通共汇之人，只是没遇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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