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桑梓之处，梨花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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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梓之处，梨花开放

新年的第一缕阳光，偷偷溜过老树的枝头，和着村头那口古钟的鸣声，早早地洒了下来，沉寂的村庄似乎再也没有倦怠的理由，一切都欣欣然了。

农村人，即便是在寒冬腊月，身子骨也是片刻闲不住的，屋里屋外，忙前忙后，小河两岸起早的人们扯着嗓子拉话，在这新年伊始的日子里互相说些吉利话图个好兆头，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村里，随着烟囱里升起的白烟飘进那脉脉青山中，颇有一番年味儿了。像往年一样，爷爷赶早拿着一沓红纸黑字的出入平安分发给左邻右舍，乡亲们也乐见爷爷的毛笔字，满心欢喜的贴在路口，图个平安。

硷畔上的梨树越发高大，粗壮了，树根一部分裸露着，像一根根触手紧紧吸着孕育它的土地；地下的根，谁也不知道生往何方，深至何处。早饭后，一如小时候的默契，爷孙俩坐在老树下的石头上，视野很是开阔，整个村庄一览无余，重要的是，爷爷可以把他最爱的坝滩尽收眼底。此刻的坝滩上，早已有大群的人们在为元宵节忙活着了，或许是为自家的地能被人们选中而自豪，爷爷的嘴角不时的向上扬，笑眯眯地把身子全靠在老树上，用烟斗狠挖了勺旱烟，点着吃了起来，絮叨起那些老久老久的故事：“这转灯哪，可是咱们桃园山祖祖辈辈留下来的乡俗，可不敢有半点儿差子，爷爷今年还要领灯呢！”说到激动处，老头一阵咳嗽，烟杆上挂的绣花烟袋子不停地晃动着，爷爷黝黑的脸也涨得透出些许红晕来，突然意识到，78岁的爷爷已然老了，靠在老树上的他，仿佛和树融为一体，历尽沧桑的脸像树皮一样干巴、粗糙，皱的没有半点光泽。缓了好一阵，爷爷又讲了起来“相传哪，在殷纣时期，三仙岛上有三位云女，为了给兄长报仇，用母亲河布下了‘九曲黄河阵’，乱拿阐教弟子，那场面，那阵势，把元始天尊太上老君都惊动了……”。“爷爷，你见过吗？”“爷爷，爷爷没见过，可老树，老树一定知道。”爷爷慈爱的摸着树干，“爷爷？爷爷……”阳光正好，爷爷又在打盹儿了，记忆中他似乎从来没有讲完过这个故事，或许忘了，或许他是想一直讲下去吧。坝滩上的二大爷朝我挥了挥手，顺着小路跑了下去，和他们一起堆土，栽桩布“九曲连环阵”，算是积一份福德吧。

翌日，推开门，满村白茫茫一片，刺骨的冷意迎面袭来。院子里爷爷扫开了一条小路延至树下。此时的梨树当真是美得脱俗。不禁诗意大发“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特别应景。披着雪的老树，看起来就像一个睿智的老人，站在硷畔上，默默的注视着村庄，望着坝滩，似乎也和树下的爷爷一样，担心转灯活动能不能顺利举行。

正月十五，天公作美，圆月当空。灯场早早就布置好了，当夜彻底静黑，转灯的人们便起场了。爷爷提着大灯，拿着黄香在前面引路，随后跟着伞头，领着秧歌队在锣鼓家什伴奏下去庙里祭神。谒庙完毕，秧歌队来到灯场后，伞头便用唱秧歌的形式在神堂前安神，村里的人们一边围灯山一边接后音。转灯开始了，灯场烛光烁烁，鞭炮齐鸣，礼花在夜空绽放，我也随着人流进入了灯场，农村的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谁也看不清“九曲路”，只得一个拉着一个，把所有希望放在引灯人上，步步跟着，生怕走叉转不回去。爷爷像头老黄牛一样，默不吭声的走着，表情严肃。一圈一圈的转着，每转一圈，就会离中心灯近一点。听老人们讲“中灯”是最灵验的了，只要心诚手勤，愿望便会应现。往往是天还没黑，“中灯”旁就有许愿人了，虔诚的守护着。今年的中灯，被一些新婚夫妇包围了，大概祈求得子得福吧。转灯的人们渐渐走出了九曲阵，灯场上只剩下一些孩子们逗留着，巴巴的望着烛灯，待到人散完，便溜进阵中，偷一两盏灯回家，脸上满满的得意，像捡了金元宝似的。人们常说“偷灯偷福，”尽管这种行为早已被默许，但偷灯的时候还是万分小心，生怕把福灭了。爷爷站在老树下，望着乡间羊肠小道上的零星烛火，看着它们走进每家每户，眼中满是欣慰“如果孩子们能一直回来偷灯，那该多好啊！”

阳春月，正值梨花开。爷爷仍旧坐在老树下，给怀里的小侄女讲故事“以前哪，有三个漂亮的云女……”。

花开满树，花香四溢，梨花瓣随风绕过古钟，飘出村口，飘过路口最高的山。心在天涯，情归海角。

作者简介

钟梦杰，陕西省西安市西安医学院2016级医学生。

图片来源：网络

本版编辑：阿姬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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