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葬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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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婴

这是一个发生在我老家的真实故事，虽然是90年代的事了，但是我一直记在心里，思索着如何把它写出来，特别是这段时间一直想写这事，趁着现在自己的情绪比较充盈，就来回忆这件事。

90年代，“二女结扎”的计划生育政策实行过程中，我也算是这个政策下的一个亲历者，因为我的亲戚中就有受害者与获益者。记得“二女结扎”计划生育第一年，在农村几乎天天耳闻哪一户人家门口又有女弃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当年的农村，女婴本来地位就低，女婴对家里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不是必要的。但是，男孩是必须的。既然政策这样，那好，人们最佳的应对方法就是把女孩掉在家里只生一个男孩的，或者给家里没有女孩的人。总体来说，没有女孩的人家也愿意接受弃婴，毕竟当年生了一个男孩后也不能再生，家里的孩子偏少，前一辈人家里一般不会少于三个，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就感觉到孩子太少了。我记得当年，只要是生二胎女的，没有不拿去弃的。乡镇干部被这种弃婴法也弄得恼火起来，于是规定谁家捡到女婴要罚大款，不能捡女婴。我记得那一天听村干部说：“镇政府今天被十几个女婴吵死了。”原来，因为要大罚款，所有捡到女婴的家庭把女婴送到镇政府，说不想要女婴了。事件到了这一步，乡镇干部也拿不出好办法了，只有放弃大罚款。于是，这些女弃婴终于有了一个家。而女弃婴在那几年时间是绵绵不绝的，因为我有一个亲戚已经生了四个男孩，还有人愿意把女婴掉在他的家门口。到最后，连小寺庙都变成女弃婴的好场所。如果生了二女愿意去结扎的人完全称得上好伟大。我就记得当年村里只有一对生二女愿意去结扎的夫妇，我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我想：这家人才是真正善良，你们说，自己生的孩子，怎么舍得丢掉？二女结扎政策，让多少母亲泪湿衣裳？让多少女婴在黎明时刻被弃别人家门口等待被抱回屋里？这里还包括不知多少死在子宫里的孩子。

读书毕业后自己很少回老家，有一年，具体时间我忘了，我回老家玩几天，到邻居小学女同学家里坐坐，聊聊日常农村发生一些事，聊着聊着，女同学突然说了一句：“隔壁的老不死怎么活这么老？都80多岁了还不死？当年把自己的亲孙女活埋，怎么没有得到报应？”我一下子惊呆了，问到底怎么回事。女同学说，当年他的媳妇生了双胞胎女的，因为当年计划生育是两女要结扎，于是这老人就在双胞胎出生的当晚，就把其中一个女孩活埋。同学接着说：“老头自己说，在活埋时，这小孩一直在蠕动，他有点害怕。”天啊，太恐怖了，当时的我全身发毛，根本无法在同学家呆下去，就先告辞了。我记得那天我整个人不舒服，一直想吐。这件事到前几年我才知道，其实村里人都知道这事，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这是各自的家务事，没有人爱管闲事。听村里人说，自从活埋女婴这家里一直兴旺不起来，而他的媳妇得了抑郁，好象精神有点不正常，他的儿子也没有像别人一样把家里的经济弄起来。这也许也是冥冥中的报应吗？但是直到现在，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不想其它方法，而要葬婴？当年好像听她们说，没有找到可以掉女孩的人家。但是这也不是理由，生女孩的人家还是会想尽办法，找一个地方让女婴活下去，而不是像他这样把女婴活埋掉。

葬婴，这是个很沉痛的话题，我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展开。这段时间携程与红黄蓝幼儿园发生虐待婴幼儿事件，我看到罪恶的手已伸向最弱的地方，这是无底线。最黑暗的人性，靠自律与道德谴责只是镜中花水月，只有完善的惩罚机制才是阻止犯罪动机的第一步，而幼师的资质以什么方式评估，以及谁来评估才是关健。最后一点：人性的恶本来就是在众生体内蠢蠢欲动，只要有机会有环境，都有可能从体内蹿出，而塑造正确人生价值观是整个社会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

作者简介

默葭，自由职业者，业余诗人，偶尔在文学网站诗刊等投稿诗歌，获得推荐发表。

图片来源：作者提供

本版编辑：阿姬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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