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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近日海派清口创始人周立波怼上了律师。据报道，6月10日有一刘姓律师向美国当地洛杉矶县法庭正式起诉，状告周立波诽谤、精神伤害，并索赔1000万美元。原因是，周立波于2个月前在其微博上写道：“媒体啊~媒体~你问我不答，我就是心虚！你问我就答，我就是嚣张？刘绿尸啊~刘绿尸~脑癌最少可活20天，脑瘤最少可活20天，冒充腾讯特约记者至少可活一天，三项合并你至少还可以活四十一天，你家人有足够的时间替你办后事，你一定要坚强~”。
本周立波也是一名律师，关注这位同名同姓的娱乐界名人已经多年。除了他不认识我，其他也没什么交集。印象中，这位名人就是这种脾气，口无遮拦，因嘴巴出名也常因嘴巴惹祸。因这次惹到了律师，身为律师界的一员，本周立波还是忍不住也说两句，“周立波啊周立波，你所谓的“绿尸”还真不是吓人的”，“但刘律师啊刘律师，你要告赢周立波，还是难呐！”
侮辱还是诽谤？
且来看刘律师的起诉理由，其在诉状中认为“周立波在微博中称有‘脑瘤、脑癌’、‘还可以活41天’、‘冒充记者’，已经构成诽谤，并且由于周立波微博粉丝众多，这些言论传播开来，对自己的律师职业生涯和个人生活都产生了很大的不良影响。
事实上，最终能不能认定为诽谤，不能只看受害人个人的理解，对周立波微博中原文含义的理解非常重要。在理解时，既不能断章取义也不能添油加醋。总体来看，周立波的这段话夹叙夹议，极具讽刺、挖苦、咒骂意味，至于是诽谤还是侮辱，事实上有待仔细甄别界定。
一般而言，诽谤是指故意捏造并散布某种虚构的事实、损害他人人格和名誉的行为。而侮辱是指使用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贬低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的行为。两者都是侵犯人格、名誉的行为，但在客观特征上还是存在区别。最主要的区别在于是否披露具体事实、是事实陈述还是意见表达。诽谤必须有散布损害他人名誉的虚假事实，侮辱既可以不用具体事实，也可以用真实的事实损害他人名誉。但需要注意的是，所散布的事实不足以使人信以为真的，不应构成诽谤，可构成侮辱。例如，说某人长着“猪脑袋”的，骂一家数人均为妓女所生的，属于侮辱行为。
实践中，事实的真实与虚假容易区分，“事实陈述”与“意见表达”一般情况下也可以区分，但是夹叙夹议的表达方式中既有“事实陈述”与“意见表达”时就容易产生混淆。周立波所说的话就属于这种夹叙夹议的情况。第一，说人家“脑瘤、脑癌”，相当于骂人家“脑残”，所散布的这些事实不一般足以使人信以为真，其性质上更像侮辱；第二，说人家“冒充腾讯特约记者”，一般会给人造成身份造假的印象，如果到时能证明没有冒充，则倒可构成散布虚构的事实，在性质上更像诽谤；第三，说人家至少可活“XX天”，是一种意见表达，暗示别人活不长、命短，在性质上更像侮辱。
因此，综合来看，周立波的语言文字中事实上既有侮辱也有诽谤，属于两者的竞合，而且整体来看，侮辱多于诽谤。刘律师要告的话，准确的说更应该告周立波构成侮辱。当然，为顾及自己的名声，刘律师选择以诽谤起诉，也无可厚非，因为诽谤给人的感觉是无中生有，更能挽回自己的声誉，而侮辱则会让人觉得已经受到了侮辱，声誉似乎已经受损。
身份如何证明？
由上，周立波微博上的语言文字符合侮辱和诽谤的客观特征，但要真正构成侮辱和诽谤行为，必须针对特定的对象。否则，如果针对的不是特定的人或者针对的是公众，则无所谓对具体的人的人格名誉构成侵犯，而且也属于言论自由的范畴，最多只能遭受道德上的谴责。
有意思的是，周立波在微博文字中侮辱和诽谤的对象是“刘绿尸”。“刘绿尸”是否就是本事件中起诉的“刘律师”，这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也是刘律师最终能否打赢这场官司的关键所在。本周立波认为，刘律师要证明自己就是周立波所说的“刘绿尸”还是比较困难。
一方面，从字面含义看，“刘绿尸”与“刘律师”无法对应，更无法与“刘律师”的真名对应。“绿尸”只是与“律师”同音，同音的不能说一定指的是律师，即使承认“刘绿尸”就是“刘律师”，但在茫茫律师界中，“刘律师”也不是只有“刘律师”你一个，怎么能证明我说的就是你呢？可以想见，如果一旦进入诉讼，周立波定会在这一点上提出异议。
另一方面，从举证责任看，一旦周立波提出身份异议，刘律师仅凭这条微博证明其就是侮辱诽谤的对象就极其困难。在民事诉讼中，实行“谁主张谁举证”的证明规则，也即意味着刘律师要承担身份证明的责任，如果不能证明，则承担证明失败的后果。事实上，单从这条微博而言，只要周立波否认自己说的“刘绿尸”就是“刘律师”本人，能确认身份的余地就微乎其微。从微博内容看，唯一对确认刘律师身份有利的一点是说到“刘绿尸冒充腾讯特约记者”，但这不足以直接证明“刘绿尸”就是刘律师本人。除非周立波自己在其他的地方有过承认。
事实上，周立波后来对此事进行回应的过程中，恰恰抓住了身份这一点进行了否认，其在之后的一条微博中称：“……因为有一刘姓律师在媒体自称：他就是那个我寻遍天涯无鬼影，踏破铁鞋鬼影无的“刘绿尸”的真身“刘律师”本人！我的天啊！我的苍啊！我的苍井天呐！终于有人又可以来陪我玩啦！……本人以百米仅二个半脚印的速度，爬行至律师楼，将这一喜讯泣告本人的律师并问：咋办？咋办？咋咋办？终于又有人要告本人了！律师沉默许久道：波波不要高兴的太早了！且待刘律师出具合法有效的“刘绿尸”的身份证，证明他就是那个“刘绿尸”我们再开香槟不迟，玩过以后，你只要多烧点冥币去阴曹地府，把“刘绿尸”的上级领导“活阎王”请来把它牵回去便是……”
由此可见，对于刘律师而言，接下去最大的挑战就是如何确认自己的受害人身份问题，如果不能证明自己就是“刘绿尸”，则很可能面临官司失败的后果。
谈论至此，这一事件是由一起网络喷人引发的法律诉讼，涉及到言论自由的法律边界、侮辱与诽谤，电子证据、举证责任等各方面问题。可喜的是，双方没有纯粹的互喷，回到法律的范围内开撕，也是文明社会的一种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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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
周立波，华东政法大学刑法学博士，浙江财经大学东方学院讲师，浙江厚启律师事务所兼职律师，浙江大学光华法学院互联网刑事法研究中心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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