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CF卷首语 | 独立和自由是最宝贵的学者精神

“五唯”的体制在学术界营造了一个诱人的名利场，一旦进去了，学者们将失去最宝贵的独立精神、自由思想和批判性思维，很难做出引领行业的学术研究。而独立和自由是最宝贵的学者精神。

李国杰教授在他的2019年1月《中国计算机学会通讯》写的第44篇“主编评语”中鼓励“有真心话想说的人写‘卷首语’”。受到李老师的召唤，我也来说几句。

2018年12月15日，我在中科院计算所参加了YOCSEF专题论坛：“科研评价：破‘五唯’，立什么？”超过百人的参会者大多是激情澎湃的中青年学者。讨论会的气氛严肃而热烈。我在发言中引了艾伦·佩里斯(AlanPerlis)¹的三句话。第一句话是“计算机科学在计算机面前是很尴尬的”(Computer Science is embarrassed by the computer)。他所说的“计算机”(the computer)是指计算机硬件和软件的实体，而计算机科学是指这个学科的学术成果，包括我们发表的论文。他的这句话是在质疑一些学术论文是否对计算机实体的发展和进步有指导意义。第二句话是“不想实现的想法都不是好想法”(Don’t have good ideas if you aren’t willing to be responsible for them)。佩里斯只认可在理论上和实践中落地的论文。第三句话是“一个系统的价值是由它的存在来证明的”(The proof of a system’s value is its existence)。佩里斯所推崇的系统学者的追求是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出现在系统产品中。

我认为佩里斯的三句话经过多年的时间考验，道出了计算机学科的核心和本质。由此推论不难看出，我们目前的评价体制存在的问题是只注重论文的短期效应，不注重它们对领域和行业的真正贡献。经过同行评议发表的论文成为公共资源后，它们的价值就开始受到时间和实践的检验。但目前的评价体制只关注论文在哪里发表，数量有多少，有时也看引用率。这样，“帽子”、奖项和职称的颁发和判定就有了量化的依据。但我们并没有以学科的本质来考察论文的价值。如果一篇论文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没有影响力，不管它在什么顶级会议或期刊发表，它也只是一篇质量不错的研究生作业。

破“五唯”的本质是质疑我们的评价体系是否将“帽子”、奖项和职称授予了有真正贡献和影响的学者。“五唯”的体制在学术界营造了一个诱人的名利场，一旦进去了，学者们将失去最宝贵的独立精神、自由思想和批判性思维，很难做出引领行业的学术研究。这种体制不破，国家的科研投入越大，名利场也越热闹，受害的学者也就越多。

纵观中国历史，我很难找到在朝廷里戴着“帽子”，荣获各种奖项的文人为后人留下了什么。反而那些被赶出朝廷或被流放的学者，为我们留下了伟大的思想、学说和千古的篇章，其中包括“周游列国如丧家之犬”的孔子、“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屈原、“茅屋为秋风所破”的杜甫，还有“老夫聊发少年狂”的苏东坡。虽然他们无权无势，生活窘迫，但是独立的人格和自由的思想驱动了他们无比的创造力和想象力。

作者介绍

张晓东

CCF 海外理事、2010 CCF 海外杰出贡献奖获得者。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教授。

[e-mail]

脚注

¹ AlanPerlis (1922-1990) 是卡内基梅隆大学计算机科学系的第一位系主任，也是第一位图灵奖得主。

CCF推荐

【精品文章】

点击“阅读原文”，加入CC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