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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交付祂的,祂交托我的

施玮 今日佳音 2019-05-25

此文是《叛教者》一书作者施玮对该书内容及写作过程的一个回顾,该书第三部《殉道者的血》已被精心制作成配乐广播并授权本平台进行发布,点击本文末尾的阅读原文即可聆听相关章节。


《叛教者》以二十年代在上海由中国人自己成立的地方教会为背景,写一群不问政治、远离世俗的信徒,在社会大动荡中,对带领人从崇拜到震惊、愤怒、导致信仰崩溃和人生逆转,然而,真实的盼望卻在拆毀后又被奇妙地重建。书中记述了多位人物如何经历各种火一般的试炼、破碎拆毀、背叛伤害、人性的软弱刚强、以及患难中的自我超越,并因着不同的选择而经历的不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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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着


冬季是洛杉矶的雨季。但今年,雨一直没能落得下来。植物和人,都等着……空气和地,也等着……


这是《叛教者》小说自序中的第一句话。当《恩福》杂志让我谈谈这本书的诞生经过时,我看着开头的这一句话,再次流下了眼泪……


等着……我从归信上帝后,似乎总是在“等着”。写《叛教者》和我之前的写作最大的不同,也是“等着”。


1999年的复活节我受洗归信基督。那时我所在的教会有“小群”背景,初信的我却并不瞭解。诚实地说,在那个教会中我流了许多眼泪;但离开后却发现,那些日子给我的新生命打下比较扎实的基础,经历“破碎”带给我的祝福,远远大于亏损。


1999年底,在达拉斯的跨年祷告会中,赵天恩和滕近辉等老一代牧者关心我,为我按手祷告。结束那天,赵牧师突然在会上提我名说:你是个诗人,要为中国教会写史诗。他还说了许多,我记不清,但这句话却扎进我的心底。我当时想,他也就是一时激动之语,真正现代的所谓“史诗”,可不是一首长诗那么简单。


这个呼召我有意识地忘了,它却总是时时隐隐刺痛我,特别是每当我读到老基督徒的见证,或是在採访中面对那个时代的挣扎与眼泪。我常在深夜问自己:难道能让这些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沉默在尘土中吗?上帝在这些生命中所做的,不正是要对一代代人说话吗?


2004年,赵天恩牧师归天家。我安慰自己,他大概早就忘了对一个小姊妹的这个呼召;但每每有人提到他时,我就心里忐忑不安,彷彿天父和十字架上耶稣的眼睛总是在看着我;还有许多我採访过的、为我祷告的、将人生剖在我面前的许多老弟兄老姊妹的目光──他们陆续归天家了。


但我还是只能等着……


因为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写?怎么写?甚至也惧怕进入这么庞杂、纷乱、真伪难辨的史料中──我的神学和属灵体验能够理解、剖析这一切吗?


二、预备


2013年春,我完成了教牧博士学业,研究方向是《旧约圣经文学的汉语处境化研究》。在论文的最后一段,我写道:“藉助对《圣经》文体和艺术特质的研究,可以为汉语基督教文学创作,提供新的叙事视角和表达方式,让《圣经》真正成为基督教文学的创作范本,不仅在神学思想上,也在文学形式上……汉语基督教文学在表述的内容和表述的形式都应扎根于《圣经》,从而得着全新的生命力。”



其实这一段文字所表述的,正是我去读博士的主要目的。夏天参加完毕业典礼,论文由香港浸信会正式出版,我却知道这只是预备期的结束,是真正征途的开始。


这时我已经基本上明确知道,将以上海的地方教会为材料,描述中国基督徒如何创办独立的教会,探索处境化的神学教导、发展教会建构。我希望藉着展示当中一些人的心路历程和人生故事,来让读者和我一起“以人为镜”、“以史为鉴”,反思个人和教会中存在的问题,深入认识人的罪性和上帝的救恩。


我选择以小说形式来写,是为了要让更多教会以外的人了解基督徒,直面他们的人性、信仰和生活。中国现当代文学界尚没有一部作品,对这群人作正面、直接的描述,这个缺失理当由基督徒作家去补上。既然要给教外人看,所以我刻意以文学笔法来描述基督教的基本礼仪,如“受洗”、“擘饼”等。


到2014年,我收集的材料基本上都全了,似乎一切都准备好了,但我却仍只能“等着”。因为这些人物都还在纸上,与我隔着一层纱,我进入不了他们的内心。并且,因着“自爱”、“自怜”,我也惧怕进入他们内心中去。


三、交托


2014年夏,我在新墨西哥州的一次会议中,见到了从上海地方教会出来读神学院的一个年轻传道人。会议期间,我连续四个晚上採访了他;之后,又承蒙他来洛杉矶继续接受我採访。透过他身在其中的反思,这些历史人物终于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但同时,他们的痛苦、信仰和生命中的矛盾与纠结,也血淋淋地呈现出来。


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一生的呼召和使命,所以还是放一放,到老了再写吧!那时,也许社会、政治、教会各种环境都更好些,我也更成熟些。于是我开笔写另一本小说。但上帝却停了我的笔。


那年秋天,我们为基督徒文学艺术的核心人士在中国办了一次退修会,主题是“恐惧”。我是从祷告中确定这个主题的,但当时一点不觉得这与我自己有什么关系。会中一个个同路人轮流分享,大家恳切彼此代祷。轮到我时,我跪下来,突然就面对了自己里面巨大的恐惧。这恐惧像一个巨大的黑洞,要把我吞进去。我那时是《海外校园》的主编,兼教会的传道人,这样的身份能投入文学创作吗?长篇小说的创作,就如同替书中角色活一遍。倘若要写《叛教者》这小说,我不知道自己在过程中会不会怀疑上帝、怀疑信仰?我能带着笔下人物进入并走出死荫幽谷吗?写作过程中,我的情绪会起伏很大,我能自控并继续在教会教导、牧养吗?若失控,弟兄姊妹们怎么看?我若一层层剖开人性的真实,会不会“绊倒人”?教会是否会把我开除?


其实,那一刻的恐惧比这些能想到的理由还要大得多,我彷彿要被压碎。


感谢上帝让我并非孤单而行。退修会中几位文学的基督徒同路人以及陪伴我们的牧者,一起为我按手祷告。他们不客气地指出我的“自爱”,鼓励我愿意被主完全破碎。然后他们又一个个拥抱我,说:无论我在写作过程中发生什么问题,将来华人教会如何看待这本书和作者,他们都认我为肢体。


紧接着,在香港一次大会中,我和华人牧者团队中的几位理事老友分享了这个异象。几位牧者也感到这个写作任务十分艰巨,他们一同为跪在地上的我按手祷告。他们的祷告也正是我心中的祷告,祈求上帝天父完全掌管,拿去我一切的自主意识,让天父的意思畅行在我的心中和笔下。我想,如此交託后,就算结果不好,主也纪念,我也可算是为主受苦。若是出于自己,我不仅写不好,写出来也承担不了。


四、祷写


回到洛杉矶后,我开始写作。从2014年12月到2015年8月24日完成了27万字初稿。再用三个月实地核查小说中的故地,重新阅读相关着作,与见证人和学者、牧师讨论。2016年1月到4月进行补充和修改,完成32万字的《叛教者》全稿。


整个写作过程真是天天经历神迹!



其一,上帝让一对来自上海地方教会的母女成为我的邻居,她俩天天为我写作祷告。每次要开笔时,我都会微信她们,她们就开始祷告。有时还是写不出来,她们就会放下一切手中的事,跪下祷告。有时她们因事没有集中精力祷告,我笔下就不畅了。等我完成当天的写作,发微信告诉她们,我们才一同轻松下来。这真是让我完全依赖祷告来写作。不夸张地说,《叛教者》写作过程中,写字的时间没有祷告的时间多。


其二,很多场景,特别是监狱中的事,还有许多生动感人的细节,都是我想像不出来的。圣灵带领我,多次在凌晨的梦里进入当天要写的场景中,像是走进电影中一般。


其三,写作和修改过程中,天父不断将相关历史的研究者、见证人、补充材料等,带到我面前。


感谢主,在写作过程中虽然经历身体和心灵的煎熬,但信仰却在我心中越来越真实而坚定。一方面我深深感嘆:“若将我扔进那个绞肉机般的时代,我最大的可能就是成为一个叛教者。”另一方面,我又比任何时候都更感恩!“因为知道我所信的是谁,也深信祂能保全我所交付祂的(或作:祂所交托我的),直到那日。”(提摩太后书1:12)


这本书自从7月面市以来,已经得到基督徒和非基督徒读者、文学评论家、牧者、历史学者和社会学者的关注与好评。


我深感自己和书中这群人站在一起,成了一台戏,给世人和天使观看。瓦器虽然破碎,但里面的宝贝却发出了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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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施玮空间 / 天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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