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知道，徐玉玉的身份信息怎么到了骗子手里丨沸腾
成年人身经百战，孩子们不谙世事。大家都是光着屁股在隐私荒芜里裸奔。
文/胡涵
从《谍影重重5》的影厅里挤出来，手机弹出新闻，“不严打电信诈骗，对不起离世的女孩”。
在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临沂女孩徐玉玉却被“领取助学金”的电话诈骗之后，情绪激动、郁结而死。
悲剧发生前，电信诈骗早已是全民段子，那些上当的受害者们在段子狂欢里隐匿起来：他们原本也就是社会的边缘人。
可我们也都是电信诈骗的幸存者。我读高三那一年，家里收了整整一年的广告：从培训班、特训班、复读班再到招生宣传，家里的固定电话几乎成了推销员专线。
学生信息被售卖，我们无计可施，最猖獗时，这些信息是实时更新的，比如，母亲有一次神秘地告诉我，邻近一户同年高考的孩子一定没考好，理由是，“你的录取通知书寄到了以后，野鸡大学的招生电话再也不来了，可是他家还是每天都收到厚厚一叠”。
距我高考已有十年，没想到，学生们依然在隐私市场上裸奔。
从野蛮自由的角度来说，中国人享受着最彻底的自由，小到随处吐痰到处抽烟，大到可以淘宝交易身份证号。
”
徐玉玉的电话比当年更精准，我很好奇，这次徐玉玉何以又被助学金骗局精准击中？
我读书时，坊间每年都有传言，学校里负责管理应届毕业生档案的老师，每年暑假都要靠卖号码大赚一笔。
骗子生生不息，但这起悲剧的核心问题不是要剿灭广东口音的骗子，而是请追问，到底是谁出卖了孩子们的隐私？谁给骗子们出具了一份高考录取生的名单和联系方式？
其实中国的电信诈骗压根就不是普通的骚扰电话。这几年，有人知道你的信用卡交易记录，有人知道你的职业你的收入，有人知道你的资产，他们都升级成了精准诈骗。
于是，有人专门骚扰学生家长，有人专门骚扰车主，有人骚扰房东，在中国，每当你多一个身份，就要面临新的骗术。
成年人身经百战，孩子们不谙世事。大家都是光着屁股在隐私荒芜里裸奔。
这压根就不是技术问题。技术升级，防火墙再高，也挡不住线下交易，谁来保证学籍档案管理者们不会轻易把一份清单交给招生宣传机构？在一个没有隐私概念的社会里，政府部门会泄露你的房产证明，学校会泄露你的录取信息和家庭收入，互联网公司则想着办法共享用户的性癖好和手机号。
而从野蛮自由的角度来说，中国人享受着最彻底的自由，小到随处吐痰到处抽烟，大到可以淘宝交易身份证号。没人尊重你的邮箱地址、手机号码和身份证号，当然，也没人尊重你。
我回想起《谍影重重》，在美国大片里，他们不遗余力地宣扬信息自由和隐私至上，为此，黑政府网站是一种信息乌托邦的政治正确，因为公民隐私权不可侵犯。
这些年，我早就放弃了保护个人隐私的努力。比如，我有两个手机号，一个专门用来注册账号接收垃圾短信。当你在一个网站填写了手机号，很快你就成了全世界的骗子和推销公司的VIP。
只是我们再皮糙肉厚，仍有些孩子还不知世事凶险。生活艰辛和经验匮乏，他们很容易就成了骗局的受害者。不让垃圾短信彻底消失，这样的悲剧就无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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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陆爱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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