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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鼓励孩子多运动的今天,为什么我们自己也需要从事一项可以坚持下来的运动?

2016-10-07 小花生网

檩子:好久没有跑步了,这个长假的最后一天,我到附近的公园跑了一个半小时,感觉真的很好。


刚开跑的时候,觉得身心沉重,好像在拖着一个人笨重的身体往前走,跑了二百多米,就步步维艰,心脏也跳得好像喘不过气;于是跑跑停停,但是每次逼着自己尽量多跑一些,少歇一会儿。


这样跑/走了2000米后,身体越来越轻松,速度提高了,每次坚持的时间也长了,最终跑/走了5000米,不光感觉身体轻盈了很多,原本有些混乱的心情也清明起来。难怪现在那么多人热衷跑步,的确这是一种最简单的身心恢复方式。


小花生的朋友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承载很多生活负重的人。也许,我们每周都应该抽出至少1-2小时时间,去畅快地跑一次,或者做一些其它运动,给身体好好地加一次油!


回到跑步这个话题,跑步除了锻炼的价值外,我感觉有几个非常明显的好处:


1、给你一段宝贵的独处时间,脱离家庭,脱离工作,脱离琐事;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这一点非常重要。


2、跑步的时候,思绪自由,但不会胡思乱想;跑完后,我们会拥有平静但积极的心情,也许和冥思(meditation)有相似的效果。


3、户外跑步能让我们去体验周边环境,注意到平时被忽略掉的自然和人文细节,微妙地改变我们的既定思维。


4、每次完成自己订的跑步目标,比如跑多久,或者跑多少距离,都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给自己带来成就感、正能量。这一点也非常宝贵。


说起跑步的意义,因《挪威的森林》等作品在国内非常知名的日本作家村上春树还写过一本书,叫《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这是村上春树最受欢迎的随笔集。


村上春树从1982年秋开始跑步,一直跑遍世界各地,他在这部随笔集中真实地写下自己跑步时的心情。很多人因为看了这本书,也开始了跑步这种“修炼”。就是这本 ...



其中一些引述:


  • 毛姆写道:“任何一把剃刀都自有其哲学。”大约是说.无论何等微不足道的举动.只要日日坚持.从中总会产生出某些类似观念的东西来。


  • 每星期跑六十公里,亦即说每周跑六天,每天跑十公里。本来每周七天、每天跑十公里最好,可是有的日子会下雨,有的日子会因为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还有觉得身子疲惫实在不想动步的时候,所以预先设定了一天“休息日”。


  • 当你不顾一切地坚持跑完,便觉得仿佛所有的东西都从躯体最深处挤榨了出来,爽快感油然而生。


  • 跑步时我大体听摇滚,偶尔也听听爵士。不过考虑到同跑步的节奏匹配,我觉得作为伴跑音乐,摇滚最让人满意,像红辣椒、街头霸王、贝克乐队,或者是克里登斯清水复兴合唱团、甲壳虫之类老音乐。节奏越简单越好。


  • 随着距离的增长,体重竟轻了下来。两个半月减了七磅,腹部一带微微长出来的赘肉也消失了。七磅相当于三公斤多。请想象一下去肉铺买了三公斤的肉,拎在手上走回家的情景,大概就能真实地感受到那份重量。


  • 跑步对我来说,不独是有益的体育锻炼,还是有效的隐喻。我每日一面跑步,或者说一面积累参赛经验,一面将目标的横杆一点点地提高,通过超越这高度来提高自己。至少是立志提高自己,并为之日日付出努力。我固然不是了不起的跑步者,而是处于极为平凡的——毋宁说是凡庸的——水准。然而这个问题根本不重要。我超越了昨天的自己,哪怕只是那么一丁点儿,才更为重要。在长跑中,如果说有什么必须战胜的对手,那就是过去的自己。


  • 我觉得,由于二十多年从不间断地跑步,我的躯体和精神大致朝着良好的方向得到了强化。


是不是很有意思?流传甚广的是其中一篇随笔,每次读来,还是觉得很平和,很被触动。长假最后一天,和大家分享。


村上春树在跑步


书摘

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


跑步进入我的日常生活,是在很早以前,准确说来是1982年的秋天。那时我33岁。

刚刚成为专业小说家那会儿,我首先直面的问题,却是如何保持身体健康。


我本是那种不予过问便要长肉的身体。从前由于每日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体重才控制在稳定状态。过上了从早到晚伏案写作的生活,体力逐渐下降,体重则有所增加。因为需要高度集中精力,不知不觉香烟便抽过了头。那时候一天要抽60支香烟,手指熏成了黄色,浑身上下都发散出烟味,怎么说对身体也不好。


打算作为小说家度过今后漫长的人生,就必须找到一个既能维持体力,又可将体重保持得恰到好处的方法。

跑步有好几个长处。


首先是不需要伙伴或对手,也不需要特别的器具和装备,更不必特地赶赴某个特别的场所。只要有一双适合跑步的鞋,有一条马马虎虎的路,就可以在兴之所至时爱跑多久就跑多久。


我关店歇业之后,也是为了改变生活方式,便将家搬到了千叶县的习志野。那一带当时还是野草茂密的乡间,附近连一处像样的体育设施也没有,道路却是齐齐整整。因为自卫队的基地就在附近,为了方便车辆来去,道路建得很是完备。恰好我家近处有一个日本大学理工学部的操场,大清早那儿的400米跑道可以自由地使用。


因此,在众多体育项目中,我几乎毫不犹豫地——也许是别无他选——选择了跑步。

此外还戒了烟。每天都跑步,戒烟便是自然而然。戒烟诚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但是你没法一边吸烟一边坚持跑步。“还想跑得更多” 这一自然的想法,成了戒烟的重要动机,还成了克服脱瘾症状的有效手段。戒烟,仿佛是跟从前的生活诀别的象征。

成为职业小说家,让人觉得最高兴的,是可以早睡早起。闭店歇业后,开始了小说家生涯,我和太太——最先做的事情,就是彻底改变生活形态。我们决定,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起床,天色变暗了便尽早就寝。这就是我们想象的自然的生活、正经人的生活。


不再从事服务业了,今后我们只见想见的人,不想见的人则尽量不见。我们以为,这样一种小小的奢侈,至少在短期之内无伤大雅。此话好像重复再三了:我本非善于同人交往的人,有必要在某个节点回归原始状态。


于是,我们从长达七年的“开”的生活,急转直下改为“闭”的生活。


我觉得,这样一种“开”的生活,曾经在我人生的某一阶段存在过,是一件好事。现在想起来,我从中学到了太多重要的东西,这类似人生综合教育期,是我真正的学校。然而这样的生活不能永远持续。学校这东西,是一个进入里边,学习些什么,然后再走出去的地方。

只是我想,年轻的时候姑且不论,人生之中总有一个先后顺序,也就是如何依序安排时间和能量。到一定的年龄之前,如果不在心中制订好这样的规划,人生就会失去焦点,变得张弛失当。与周遭的人们交往相比,我宁愿优先确立能专心致志创作小说的、稳定和谐的生活。

我的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人际关系并非同某些特定的人物构筑的,而是与或多或少的读者构筑的。稳定我的生活基盘,创造出能集中精力执笔写作的环境,催生出高品质的作品——哪怕只是一点点,这些才会为更多的读者欢迎。而这,不才是我作为一个小说家的责任和义务、第一优先事项么?


这种想法今日依然未有改变。读者的脸庞无法直接看到,与他们构筑的人际关系似是观念性的。然而我一仍旧贯,将这种肉眼看不见的“观念性”的关系,规定为最有意义的东西,从而度过自己的人生。

“人不可能做到八面玲珑、四方讨巧。”说白了,就是此意。

在开店时代,也是依据同样的方针行事。许许多多的客人到店里来。假如10个人当中有一个人说:“这家店很好,很中我意。下次我还要来。”就已足够。10个客人当中只要有一个回头客,这店就能够维持下去。哪怕有9个人觉得不中意,也没太大关系。这么去思考,便轻松得多了。然而,须让那“一个人”确确实实地、百分之百地中意。经营者必须拥有明确的姿态和哲学,作为自己的旗帜高高地举起。坚忍不拔地顶住狂风暴雨,坚持下去。这是我从开店的亲身体验中学到的。

《寻羊冒险记》之后,我便以这样一种心态写作小说。读者也随着作品的陆续发表而不断增多。最令我欣慰的,是我的作品有了很多热心的读者,亦即说那“十分之一”的回头客扎扎实实在增加。他们耐心地等待着我的下一部作品,一旦作品问世便捧卷阅读。这种体系渐渐得以形成。


而这,对我来说是理想的——至少是令我非常舒畅的。不必成为顶级跑者。能按心里想的样子,写想写的东西,还能过着与众人一般的生活,我便没有任何不满。

开始跑步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跑不了太长的距离。20分钟,最多也就30分钟左右,我记得,就跑这么一点点,便气喘吁吁地几乎窒息,心脏狂跳不已,两腿颤颤巍巍。因为很长时间不曾做过像样的运动,本也无奈。跑步的时候被邻居看到,也觉得有些难为情,就和为那个偶尔加在姓名后面的、带括号的“小说家”头衔难为情一样。


然而坚持跑了一段时间后,身体积极地接受了跑步这事儿,与之相应,跑步的距离一点点增长。跑姿一类的东西也得以形成,呼吸节奏变得稳定,脉搏也安定下来了。速度与距离姑且不问,我先做到坚持每天跑步,尽量不间断。

就这样,跑步如同一日三餐、睡眠、家务和工作一样,被组编进了生活循环。成了理所当然的习惯,难为情的感觉也变得淡薄了。我到体育用品商店去,买来了合用而结实的跑步鞋、便于奔跑的运动服、一块秒表,还买了专为初练跑步的人写的入门书,读了。如此这般,人渐渐演变成了跑步者。

已经说过,我是那种不予过问什么事儿都不做也会渐渐发胖的体质。我太太却不管吃多少(吃得不多,可一有点啥事就吃甜点心),不做运动,也根本不会变胖,连赘肉都不长。我常常寻思:“人生真是不公平啊!”  一些人很努力却得不到的东西,有些人无须努力便唾手可得。

不过细想起来,这种生来易于肥胖的体质,或许是一种幸运。比如说,我这种人为了不增加体重,每天得剧烈地运动,留意饮食,有所节制。何等费劲的人生啊!然而倘使从不偷懒,坚持努力,代谢便可以维持在高水平,身体愈来愈健康强壮,老化恐怕也会减缓。


而什么都不做也不发胖的人无须留意运动和饮食,也无须去寻这种麻烦事儿做的人,为数肯定不会太多,因此这种体质的人,每每随着年龄增长而体力日渐衰退,不着意锻炼的话,自然而然,肌肉便会松弛,骨质便会变弱。


什么才是公平,还得以长远的眼光观之,才能看明白。

这样的观点或许也适用于小说家的职业。天生才华横溢的小说家,哪怕什么都不做,或者不管做什么,都能自由自在写出小说来。就仿佛泉水从泉眼中汩汩涌出一般,文章自然喷涌而出,作品遂告完成,根本无须付出什么努力。这种人偶尔也有。

遗憾的是,我并非这种类型。此言非自夸:任凭我如何在周遭苦苦寻觅,也不见泉眼的踪影。如果不手执钢凿孜孜不倦地凿开磐石,钻出深深的孔穴,就无法企及创作的水源。为了写小说,非得奴役肉体、耗费时间和劳力不可。打算写一部新作品,就必得重新一一凿出深深的孔穴来。然而,长年累月地坚持这种生活,久而久之,就技术或体力而言,我都能相当高效地找寻到新的水源,在坚固的磐石上凿穴钻孔;感觉一个水源变得匮乏时,也能果决而迅疾地移到下一个去。



我说起每天都坚持跑步,总有人表示钦佩:“你真是意志坚强啊!” 


得到表扬,我固然欢喜,这总比受到贬低要惬意得多。然而,并非只凭意志坚强就可以无所不能,人世不是那么单纯的。老实说,我甚至觉得每天坚持跑步同意志的强弱,并没有太大的关联。我能够坚持跑步20年,恐怕还是因为跑步合乎我的性情,至少“不觉得那么痛苦”。

不管怎么说长跑和自己的性情相符,也有这样的日子。“今天觉得身体好沉重啊。不想跑步啦。” 经常有类似的日子。这时候便寻找出形形色色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想休息,不想跑了。


我曾经采访过奥运会长跑选手濑古利彦,在他退役就任S&B队教练后不久。当时我问道:“濑古君这样高水平的长跑选手,会不会也有今天不想跑啦、觉得烦啦、想待在家里睡觉这类情形呢?”


濑古君正所谓怒目圆睁,然后用了类似“这人怎么问出这种傻问题来”的语气回答:“那还用问!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如今反思起来,我觉得这确是愚问。当时,我也明白。然而,还是想听到他亲口回答。即便气力、运动量、动机皆有天壤之别,我还是很想知道清晨早早起床、系慢跑鞋鞋带时,他是否和我有相同的想法。濑古君的回答让我从心底感到松了口气。啊哈,大家果然都是一样的。

请允许我说一点私事。觉得“今天不想跑步”的时候,我经常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你大体作为一个小说家在生活,可以在喜欢的时间一个人待在家里工作,既不需早起晚归挤在满员电车里受罪,也不需出席无聊的会议。这不是很幸运的事儿么?与之相比,不就是在附近跑上一个小时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于是脑海里浮现出满员电车和会议的光景,再度鼓舞起士气,我就能重新系好慢跑鞋的鞋带,较为顺利地跑将出去。

“是啊,连这么一丁点事儿也不肯做,可要遭天罚呀。”话虽然这么说,其实心中有数:甚多的人,认为与其每天跑一个小时,还不如乘着拥挤不堪的电车去开会。

闲话休提。我就这样开始了跑步。33岁,是我当时的年龄,还足够年轻,但不能说是“青年”了。这是耶稣死去的年龄,而司各特·菲茨杰拉德(F. Scott Fitzgerald,《了不起的盖茨比》作者)的凋零从这个年纪就开始了。这也许是人生的一个分水岭。在这样的年龄,我开始了长跑者的生涯,并且正式站在了小说家的出发点上——虽然为时已晚。


文:村上春树,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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